“明天,我就去找白杨。”
下定决心后,沈桦林感觉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他跟爷爷道了晚安,转身离开书房。
第二天,秋高气爽。
金色的阳光穿过研究所院子里高大的梧桐树,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带着一丝清甜的桂花香气。
沈桦林将那辆半旧的“永久”自行车停在车棚,整了整身上干净的白衬衫,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栋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三层办公楼走去。
和他们计算机所那种时刻紧绷、人来人往的氛围不同,白杨的研究所里显得格外安静。
偶尔有穿着工作服的研究员从走廊经过,脚步匆匆,但脸上都带着一种沉静而专注的神情。
他们看到沈桦林这个生面孔,也只是投来好奇的一瞥,便又立刻投入到自己的思绪中去。
整个研究所,都弥漫着一种沉浸式的、高度聚焦的学术氛围。
沈桦林在所长办公室门口,被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精干的年轻助理拦了下来。
“同志,您好,请问您找谁?”
“你好,我叫沈桦林,是白杨的大学同学,我找他有点事。”沈桦林客气地说道。
助理一听是所长的同学,态度立刻热情了不少:“原来是沈同志,白所长正在里面跟几个技术组的负责人开会,可能还要一会儿,要不您先到旁边的接待室坐一下?”
“没事,我就在这儿等他吧。”沈桦林摆了摆手。
他不想搞得太正式,就像大学时在宿舍楼下等白杨一起去打球一样。
助理见他坚持,便给他倒了杯热茶,轻手轻脚地退开了。
沈桦林靠在走廊的墙上,透过办公室门上那块小小的玻璃,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白杨坐在一张大大的图纸前,周围围着五六个人,有年纪大的,也有年轻的。
他时而低头在图纸上指指点点,时而站起身,用笔在旁边的黑板上飞快地写着一连串复杂的化学分子式和计算公式。
沈桦林忽然发现,眼前的白杨,和他记忆里那个睡在上铺,喜欢在熄灯后天马行空聊未来的兄弟,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那份骨子里的认真和专注,陌生的是他身上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掌控全局的领袖气质。
那不是靠职位端出来的架子,而是在一次次攻克技术难关、带领团队走出困境后,由内而外沉淀下来的自信和威望。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几个技术负责人鱼贯而出,脸上都带着一种解开了难题后的轻松和兴奋,一边走还一边低声讨论着。
“还是白所长厉害,咱们卡了两天的问题,他换个思路,一下子就通了。”
“是啊,他对材料晶体结构的理解,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等人走远了,白杨才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墙边的沈桦林,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桦林?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想你了,就过来看看。”沈桦林笑了笑,“看你这大所长日理万机的,没打扰你工作吧?”
“去你的。”白杨笑骂了一句,拉着他走进办公室,“我这算什么日理万机,你那边‘星河’项目才是真正的大阵仗。来,坐。”
白杨的办公室不大,陈设也简单。
“喝茶还是喝水?”白杨拿起暖水瓶。
“刚喝过了,不渴。”沈桦林打量着这间办公室,心里感慨万千。
就是在这里,就在昨天晚上,周高官、王院士、李总工,三位跺跺脚整个行业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坐在这里听自己这位同学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