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道心中一惊,他们军情局所有的计划,都是围绕冯养珠出来签订契约和不出来签订契约所展开的。根本没想到这康汝贵老狗带来的消息是,冯养珠既要签订契约,也不出来。
几乎就是瞬间,杨兴道马上就想到了韩大人经常说的话,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任何事情按照最坏的可能去做准备。
他摸出了个铁皮卷烟盒,借着点火吃烟这短暂的几个呼吸,将震惊压了回去,再抬起头时,杨兴道只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应有的惊讶:“冯将爷怎么突然有此要求?”
康汝贵自说出那句话以后,就一直在观察杨兴道的反应,并没有发现太大的异常。
这时微笑着说道:“咱家老爷怎么说的,老夫便如何转述,至于说老爷为何有此要求,那可不是老夫敢问的事情。”
杨兴道吃了几口忠义香,已是重新调整回了卷烟号掌柜的状态,他思忖着说道:“历来买卖双方立定契约,都要在第三方签字画押,以此才显得中正公道,不偏不倚。”
康汝贵还是那个表情:“杨掌柜的话是在理的,但老爷就是这般说的,老夫也没有办法啊。”
“冯将爷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于商贾之事毕竟不甚了然,此中规矩,还望康先生回去后向冯爷分说明白。”
杨兴道说话的同时,袖口找起,不动声色的将一锭五两纹银递了过去。
康汝贵接过来,低头端详了片刻,见是五两足纹的官银,老脸上的褶子立时荡漾开来。
他这段时间跟着杨兴道吃喝摸碰,杨掌柜会账的时候,间或也会给他点碎银子,但一下子给这么多,还是头一次。
“哎呀。”康汝贵小心将银子贴身收好,感叹道:“要说这襄阳出的这种烤制卷烟,口味着实不错,就是价钱贵了些,老夫虽是也好这一口,但等闲可是抽不起啊。
杨兴道见康汝贵盯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铁皮卷烟盒看,心中骂了一声康老狗。卷烟商号卖的忠义香,一盒也不过一钱银子上下,以康老狗的收入,如何吃不起?
他随身带着这铁皮卷烟盒也并不值钱,但这是韩大人特地让铁匠坊制作,送给军情局各处站长的,康老狗居然连这种便宜也要占。
杨兴道略作犹豫之后,还是一咬牙,将那铁皮卷烟盒给推了过去,哈哈笑道:“康先生喜爱蔽号之香烟,在下实在是荣幸之至。这盒内装有忠义香和金顶各十五支,先生尽管拿去抽。”
“哎呀,怎么好夺人所爱啊,呵呵。”康汝贵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把那铁皮卷烟盒拿了过来,从中指出了支金顶霞,点上火之后美滋滋的抽了两口,满脸写着舒坦二字:“抽贵号这卷烟,不仅比抽烟丝要舒服,也雅致许多。”
“呵呵。”
杨兴道也挤出了一丝笑容:“以后两家合营,大家就都是自己人了,这卷烟商号少不得也要康先生来打理。谷城县地处汉水南河交汇之处,又在武当山下,往来商旅、香客众多,卷烟生意好做的很。康先生回去之后还是要向
冯将爷分说明白,请冯将爷出来签订契约,大家早日发财,一起赚银子才是硬道理。”
康汝贵哈哈一笑,满嘴的烟雾喷薄而出,说道:“好说,好说。
杨兴道陪着康汝贵吃了一顿酒,从账房支取的五两银子也都给了那老狗,会账的时候,还是掏的自己的腰包。
花自己的钱办公家的事不说,连那铁皮卷烟盒也被康汝贵也顺走了。
离开南河酒家的时候,杨兴道于心中骂了一路康老狗。
回到庙前街,杨兴道见卷烟商号斜对面的真武帝君庙人流如织,庙内香火也比平常旺盛了数倍,忙拉来一个伙计问是怎么回事。
那伙计说道:“掌柜的,你刚走不久,真武庙就来了一伙武当山的道士,听说为首的那个还是玉虚宫天师的弟子还是啥,反正挺有来头的。知道消息之后,好多香客都来敬香。”
谷城县就在武当山脚下,道教兴盛,武当山上的天师们对于周围官绅军民的影响力还是相当大的。
襄樊营就有好几个道士,信奉真武帝君的人也着实不少。
杨兴道谈不上信也谈不上不信,反正有需要的时候,还是相当虔诚的就是了。
玉虚宫是武当山第一宫观,作为玉虚宫的弟子,那地位确实很尊崇了,就是这个名头,总感觉像是在哪里听说过一样。
杨兴道想了一下也没想起来,抓了抓头发,进了后院,找韩文汇报消息去了。
与此同时,冯府内,康贵也找到了自家老爷汇报情况。
冯养珠看着还不到三十岁,身材削瘦,面上如同被晒伤了般红彤彤的,脸颊两侧肌肉向内凹陷,正蹲在椅子上,端着杆烟枪,吧嗒吧嗒的抽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