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康汝贵回来,冯养珠移开烟杆,张嘴问道:“那卷烟号的掌柜咋说的?”
康汝贵满身的酒气,但表情却很郑重,一点也没有在杨兴道面前轻浮的样子。他弯腰垂手,将刚才和杨兴道见面的情况,检重点说了一遍。
当然了,收银子顺人家烟盒的事情,都是小事,肯定不在重点的范围之内。
冯养珠吧嗒吧嗒又抽了两口,这才说道:“他表舅,你说这姓韩的弄这么个卷烟号,开到咱谷城来,是咋想的?就是想做生意,还是有啥别的说头?"
康汝贵和冯养珠是陕北一个村子出来的,不是实在亲戚,但也沾亲带故。
“姓韩的咋想咱不敢说,但咱听说襄阳的烟行,如今在光化、南漳、宜城等地方都开了分号,不单是咱谷城这一家。”
康汝贵手找在袖口当中,摸了摸那碇足纹足重的五两银锭,又说道:“咱还听说襄阳总烟行那边,卷烟卖得极好,一个月好几百两银子的利润呢。要是能铺陈开来,每个县一年少说也能多赚个两三千两,说不得是真想做生意
赚银子。不然的话,还能想啥?”
冯养珠用烟杆将脚边的铜盆敲得哐哐响,但低着头没说话。
他的估计是,姓韩的既想要搞钱练兵,也想借此分润一部分生意给自己,表现诚意。
其实还是要拉找自己的那一套。
前段时间,韩复还派了个姓王的参随到谷城来,对他表示,只要自己归入襄樊营的序列,驻地、防区、兵马统统不变,襄樊营额外每年给2000两银子和2000石粮食作为军饷,只要打仗的时候,配合襄樊营行动就可以了。
这次愿意分出卷烟商号一半的生意给自己,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按理说这个条件确实相当不错。
但冯养珠只要一想到路应标的下场,就很难完全相信韩复的所作所为。
他总觉得襄京之乱,处处透着蹊跷。
矮驴子和自己一样,也是老营出来的,跟着闯王干了那么多年,要说有私心,想要趁乱独占襄阳是有的,但要说想造大顺的反,冯养珠始终觉得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看那些文官断案,不就是说谁得利,谁就非常有可能是凶手么?
而襄京之乱后,得利最大的肯定就是姓韩的,这样看来,这位襄樊都尉确实很值得怀疑。
可转念一想,冯养珠又想到,姓韩的有嫌疑这种事情,自己都能有所察觉,白将爷又怎么会不知道?
就是姓韩的自己也肯定知道,大家知道他有嫌疑啊。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姓韩的也想要造反,否则的话,怕是不太可能又来打自己的主意吧?
一时之间,冯养珠感觉非常难以抉择。
“他大舅,你先下去吧,这事明早再说。”
“那成,咱先回了。
目送着康贵重新带上房门,冯养珠从怀里掏出了两封书信,一封是高斗枢写的,一封是韩复写的,意思都是一样,就是要招揽自己。
其实要是有的选,冯养珠情愿就在谷城县过自己的安生日子。但如今谷城夹在郧阳和襄阳之间,他想安生也安生不了。
而且说实在的,非要让他在这两人当中选,他反而更愿意相信高斗枢。
毕竟,王光恩、王光泰、王光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三兄弟在高臬台的手底下混得风生水起,这么多年下来,也没见过什么事情。
可高臬台是大明的官,咱永昌天子虽然是败了,但大明连咱永昌天子的兵马也打不过,还能撑多久,实在也不好说。
韩再兴呢,确实是一方人物,是个有本事的,可自己就是和他尿不到一个壶里面。
冯养珠思来想去,想去思来,纠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