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说,“妈妈说您可能就是画里的人。”
阿启接过画,眼眶微热。
他摸了摸孩子的头,什么也没说,只将铜片“听”
取下,戴在他脖子上。
离开博物馆那日,天空再次飘雪。
他没有立刻启程,而是登上城外一座古塔??正是当年“音核基座”
改建而成的“回声塔”
。
如今塔顶不再播送统一指令,而是接收四方来声。
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播放收集到的民间录音:有老人讲述饥荒岁月,有母亲哭诉失散子女,也有加害者后代含泪道歉。
今日恰逢月圆。
他登上塔顶控制室,技术人员认出他,激动得说不出话,连忙播放最新收录的一段音频??来自西北戈壁深处的一个牧民家庭。
录音背景是风沙呼啸,一位老妇人用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我男人叫巴图尔,四十八岁那年被抓走,说是‘传播反动思想’。
其实他就给孩子们讲了个故事,说天上星星是死去的好人变的。
他们把他关了二十年,放出来时已经不会说话。
去年他死了,临走前攥着我的手,指了指星空。
我知道他是想说:我不忘。
>今天我把这个录下来,希望有人能听见。
我不是要报仇,我只是不想他白白活过。”
录音结束,塔内一片肃穆。
阿启站在窗前,望着远方苍茫大地,忽然觉得这一生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完成一件最朴素的事:让每一个普通人,都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我记得”
。
下塔时,他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曾在宗祠前砸他竹笔的族老。
老人如今拄着拐杖,神情憔悴。
“你还认得我吗?”
老人问。
阿启点头。
“我回去后,偷偷问了族里最老的姑婆。
她说……我爷爷年轻时,确实举报过同村的私塾先生,导致对方全家饿死。
那时候大家都怕,怕自己不够‘积极’会被牵连。
可现在想想,我们怕了一辈子,结果呢?子孙不知道我们是谁,祖先也不肯保佑我们。”
老人颤声说,“前几天,我梦见那先生站在我床前,一句话不说,只是流泪。
醒来后,我把族谱烧了一页,写上了他的名字。”
阿启扶住老人手臂,轻声道:“你做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