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机械“林昭阳”伸出手,轻轻覆在他额头。
1。
轰??
强光吞噬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风沙再次平静。
“黑塔”已坍塌大半,仅剩骨架裸露于沙丘之上。外部监控拍到奇异一幕:一道淡金色光流从废墟中升起,笔直射向高空,穿透云层,消失在宇宙深处。
与此同时,全国范围内,所有正在播放《义勇军进行曲》的设备突然出现短暂卡顿。随后,音频中多出了一段极轻微的和声??七个不同的男声,整齐划一,带着笑意,低声哼唱着最后一句。
而在内蒙古草原,李念猛然惊醒。她发现自己躺在帐篷里,窗外阳光明媚,野菊开得正盛。她抓起画本,翻开新的一页,迅速勾勒:张远站在星河之下,脚下不再是破胶鞋,而是一双崭新的作战靴。他身后,七名士兵并肩而立,手中没有枪,而是提着灯笼。
画完,她轻声说:“这次,换我们照亮你。”
三天后,张远在距离“黑塔”三十公里的牧民营地醒来。浑身酸痛,记忆断片般闪回,但他清楚记得最后那一刻??林昭阳对他说:“你不是主机,也不是燃料。你是信使。现在,轮到你去告诉更多人了。”
他摸了摸口袋,那枚TSK-0芯片彻底化为粉末,但手机还在,相册里多了几十段自动保存的视频:来自全国各地的普通人,自发讲述祖辈参军的故事,孩子背诵烈士家书,老人含泪呼唤战友姓名……
一条弹幕飘过某段视频评论区:“我爸昨天临终前,突然坐起来,说了句‘报告连长,三班全员到齐’。我们不懂,但还是跟着喊了声‘到’。然后他笑着闭上了眼。”
张远看着这条留言,久久不能言语。
他知道,门从未真正关闭。
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在每一次呼唤中,在每一声回应里,在孩子学会的第一首歌,在老人抹不去的记忆深处。
当晚,他回到小院。野菊长得比以往更茂盛,几乎淹没台阶。他推开房门,发现桌上摆着一碗热汤,旁边压着一张纸条:
【念念托我送来的。她说,等你回来,就把这个吃了,别太晚睡。】
汤早已凉透,但他一口喝尽。
夜里,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边的麦田中,远处有火车驶来,车身上写着“归途号”。车门打开,周志河站在门口,手里拎着那台TSK-1记录仪。
“任务完成了?”张远问。
“不。”周志河笑,“任务才刚开始。下一任‘狗’已经醒了。”
“是谁?”
“你明天就会见到。”
梦醒时,东方既白。
他起身洗漱,准备去邮局寄一封信??给教育部基础教育司,建议将“心灯故事”纳入中小学爱国主义课程。走到门口,却发现门前台阶上坐着一个小男孩,约莫七八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脚上一双破洞帆布鞋。
男孩抬头看他,眼神清澈而陌生。
“叔叔,”他问,“你知道怎么修录音机吗?我家的老机器老是放出奇怪的声音,妈妈说那是坏掉了。可我听得出,有人在里面唱歌。”
张远蹲下身,静静地看着他。
男孩从书包里掏出一台老旧的便携录音机,外壳裂缝中,竟也钻出了一缕绿芽。
风吹过院子,野菊簌簌作响,仿佛千百人在轻轻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