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赖光直直抬起头,眼神如电,紫瞳中闪烁的锋锐令殿内不少人心中一颤。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若陛下您确实不愿受辱,宁死也要找回颜面,那我,源赖光,立刻便可以领命出手——抓捕、处决唐国使臣以及他随行的一众人等,然后率兵守卫京畿,准备与大唐帝国的全面战争。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我便无所犹豫。生死在此,不足为惧。”
这番话掷地有声,殿内静得可怕。
鸟羽天皇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并非没有血性,可赖光的话却如同冰水般将他灌醒。
他攥紧御案的手指逐渐松开,心中翻涌的怒火,终究被理智浇灭。
是啊。顾行舟再怎么英雄少年,不过是个使者,杀了他、羞辱他,对大唐帝国的国力耗损而言或许微不足道。
可谁能保证这么做之后,大唐会忍气吞声?
若唐国真以此为借口大举征伐,倭国以区区岛国之力,拿什么去抵挡?
鸟羽天皇的面色渐渐冷静下来,他眼底的怒意仍在,却已被忧虑和不安压过。
藤原道长见状,心头暗暗松了口气,却仍不敢言笑,只是低声附和:
“陛下,赖光所言,非虚……唐国如今的强盛,远非往昔可比。若真要开战,恐怕……后果难料。”
“后果难料”只是客气的说法,如果换个不在乎天皇脸面的人,此时的形容至少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鸟羽天皇冷冷瞥了他一眼,面色阴沉。
他深知这些话不是胆怯,而是冷酷的现实。
顾行舟一行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让他们彻夜未眠。
桩桩件件,都是大唐国力的缩影。
顾行舟固然年轻,但他背后的帝国,才是压得他们透不过气的庞然巨兽。
“行舟大使一再表示,唐国此来只有交好之意。”安倍晴明摇着羽扇,轻声道,“然而世间从未有过绝对的盟约。国与国之间,唯有实力才能保证利益。若我倭国没有足够的力量,再多盟约也只是一纸空文。即便唐国今日不动手,日后他们若起贪心,我等也难以抵挡。”
殿内沉重的气息仿佛凝成实质,檀香缭绕,掩不住紧张的燥意。
鸟羽天皇端坐御榻,面色阴沉,眼神冷冷盯住前方的安倍晴明。
那张原本温和的面孔此刻染上了一丝怒意,仿佛随时会爆发。
“晴明。”天皇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压抑不住的锋锐,“之前的宴会上,你与那大唐使者似乎颇为亲近啊?怎么,难道说你这厮想搭上他那条船,去到你心心念念的大唐帝国修你的道法去么?”
此话一出,殿中几人神色骤变。
藤原道长心头猛地一紧,暗道:坏了,陛下把怒气撒到晴明身上了。
源赖光抬眸,紫色瞳光一闪,却很快又垂下,不表态也不劝解,只是静观其变。
安倍晴明却丝毫不慌,依旧维持着一贯的从容。他手中羽扇轻摇,长袖掩住了半边面孔,嘴角却牵起一抹恭谨而谦卑的笑意。
“陛下息怒!”他连连拱手,语气谦恭却不失轻快,仿佛带着三分自嘲,“臣岂敢为了修道求学,而置国家利益与陛下安危于不顾?!”
他顿了顿,扇骨“啪”地合上,抬眼含笑:
“咱们君臣四人,皆对那唐国大使唱白脸,若无人唱红脸,又如何能探得虚实、博得信任?臣不过是牺牲己身,以谄媚姿态入局,博取他几分好感。陛下可不能因此便怀疑臣有‘喜新厌旧’之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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