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绀珠第三3（第2页）

“嗯。前些日子孝明事，学官们轮流值守院中，他身为一院之长本该坐镇。善思病重，我出门求医，发现他一日也未露面。直到姚时止说，他在宫里。”

裴见濯点评道：“他是要飞升了。”

当今重视科举，前朝所未有，历年能被选去出题的无一不是名家宿儒。郑安是昭文院学正，一院之长，有这么一回，才叫人心服口服。

只是，在这样的当口，他和李重宪的亲缘关系，难免不叫人多想。

“我把这个消息卖出去，换了一千贯钱。”

“赚了钱就来找我？”

“嗯，给你花。”

“是给我花，还是给我花？”裴见濯捻起一片玫瑰，“赚了一千贯，就给我这个？”

李知微知他玩笑：“一路上掉了不少，改明用金子给你打一束。”

二人正打嘴仗，饭菜送了上来，李知微坐下吃饭，裴见濯很给面子地从床上挪下来，挪到榻上陪餐：“给我打个九九八十一朵。”

李知微嗯啊应了，捧着碗吃饭，他吃饭很快很利落，又几乎没什么声音，又抽空喂裴见濯几口，全是养善思时养出来的功夫，裴见濯给他当成了赤子婴儿，哭笑不得：“干什……”

“郎君！”

二人动作齐齐一停，仆役隔门报道：“王老将军来了，请相公问您好，能否厅中一见？”

王竑来了。

李知微手中牙箸一紧。裴见濯懒懒道：“托老将军的福，动弹不得，去不了。”

“是。”

仆役听闻，不再多劝，轻手轻脚地离开。

裴见濯试图翻身，仍然痛得龇牙咧嘴，李知微看他的背后，离挨打不到一旬功夫，背上已好的七七八八，长出厚厚血痂，不知用了什么灵药。

李知微忽然没了胃口，望向一桌子的菜，罪孽顿生，他在浪费福报，但食物就是一下子顶到了他的喉咙。

裴见濯问他：“留疤了怎么办？”

李知微想起那个梦：“我养你。”

裴见濯笑了：“那我不涂祛疤膏了。”

李知微打了个机灵。

韦弘贞的情意是泛滥的河，裴见濯则是宁缺毋滥的井。他在心里哀哀叹一声，撂了筷子，讨厌亏欠，可对于裴见濯呢，是非欠不可。不过，叹一声就是一声，没有第二声了：“胡话。”

裴见濯狡黠一笑，向前伸出双手，李知微笃定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是可以自由行动的，却仍接过搀扶，裴见濯瞬时搭上他的肩膀，比他大一圈的体格压他在榻上：“我可从来不说——”

“郎君！”

门外又传来响动。

裴见濯深吸一口气，怒斥：“有完没完？”

仆役然习以为常，声线平稳：“王老将军听相公说，您最爱骑射，便以宝驹祝融相赠。”

李知微的肩膀被他抓紧。

裴见濯未答，坐起身，赤着上身拉开房门。

烈日晒着他背后交错伤疤，仆役八风不动：“相公命人牵来，还有——”

祝融宝马通体赤红，鬃毛三束，突起如花苞，健壮英武、细腿长颈，将后头那匹瘦小棕马挡得严严实实。

“这一匹，相公见它在拴马石上，知是郎君的客人带来，便吩咐牵来，一同松快。”

那是李知微在坊市上随意租赁的一匹马，他养不起，没地方，也没必要买马。

裴见濯仍不吱声。

两匹马一前一后沿着锦棚行来，身后又有一队力夫，捧着硕大铜鉴，指缝间沥沥渗水。

李知微让开一线，望向室内。见濯贪凉不错，但冰鉴刚刚换过，如何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