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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法脉基业（第1页）

青城山脚，夜色如墨。

肆虐了一日的寒风到了山坳处，声势稍减，却更添几分浸入骨髓的冷冽。

白日里或许还有零星鸟雀，此刻早已销声匿迹，只余下风穿过光秃秃的枝桠与嶙峋山石缝隙时，发出的呜咽般的尖。。。

沙沙??

扫帚划过青石的声音，在晨光中如露珠滴落，清脆而沉静。那少年已扫了七日，从第一级台阶到山顶，每日往返，风雨无阻。起初他满腹怨气，以为自己被骗来当杂役，可到了第七天清晨，当他站在最高处回望那一千零八十三级被扫得发亮的石阶时，忽然觉得胸口一松，仿佛有块压了多年的石头悄然落地。

他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只知再拿起扫帚时，手不再酸，心不再躁。

山门内，王响正捧着一碗热粥走来，见少年倚帚而立，目光出神，便笑着递上：“累了吧？歇会儿。”

少年接过，低头喝了一口，忽问：“王师兄，曾慧道长……真的只是个扫地的吗？”

王响一笑：“你以为呢？”

“可那天夜里，我梦见他站在云上，手持雷霆巨帚，一扫之下，万邪俱灭。”少年声音微颤，“醒来后，枕边竟落了一片焦黑的树叶，像是被雷劈过的。”

王响神色不变，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那你可知，为何他会出现在你的梦里？”

少年摇头。

“因为你的扫帚，开始听你的心了。”王响望着远处那个青袍身影，“人皆以为法术通天才是道，殊不知，当一把扫帚能与你呼吸同频、心意相通时，那便是道的入门之证。”

话音未落，宋婉匆匆自观星台下来，手中罗盘依旧微微震颤。她眉心紧锁，径直走向曾慧所在之处。此时曾慧正蹲在石阶旁，用布巾擦拭帚柄上的雨水，动作轻柔如抚婴孩。

“师兄。”宋婉低声道，“昨夜子时，北斗第七星骤暗三息，紫气东来却中途断裂。更有异象??西南方向地脉再度波动，但这一次……不是邪修作祟。”

曾慧抬眼：“那是何因？”

“是‘回应’。”宋婉咬唇，“我在铜镜中看到一道影子，披发跣足，手持竹帚，背影与你一般无二……但它扫的不是台阶，而是整座青城山！而且??它每扫一帚，地下就有一座古墓开启，尸气冲天！”

曾慧沉默良久，缓缓站起身，将扫帚横于胸前，闭目感应。片刻后，他睁开眼，眸中似有雷光一闪而逝。

“不是幻象。”他说，“是有另一个‘我’，在代我行扫道之事。”

宋婉骇然：“分身？还是……夺舍之兆？”

“都不是。”曾慧摇头，“是‘道影’。当年师父让我扫阶三百六十五日，不只是磨性子，更是在种‘道种’。如今这道种生根发芽，已能投射于天地之间，影响现实因果。但它尚未圆满，故而失控，成了灾劫之源。”

王响听得心头剧震：“所以……有人借您的道念，反向召唤出了某种东西？”

“不。”曾慧望向远方群山，“是我自己的执念太重。我太想守住这座山、这条道，以至于心念成形，化为外相。可若道不由心，哪怕形态再真，也会沦为祸患。”

正说话间，忽闻山下钟声再响??三短一长，乃“内乱”之警！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奔向藏经阁。途中遇雷云升疾步迎来，脸色铁青：“不好了！《九幽正法篇》残卷失窃，守阁弟子昏迷不醒，额上印着一个血字??‘扫’！”

曾慧脚步一顿。

宋婉惊问：“难道……是那个‘道影’所为？”

曾慧不语，只是加快步伐。待至藏经阁前，只见大门洞开，屋内烛火摇曳，书架倾倒，唯独案上留有一行湿漉漉的脚印，延伸至门外，尽头赫然是半枚清晰的莲纹??正是他每次踏阶时自然浮现的印记。

“它走过这里。”曾慧低声，“它读了我的经，学了我的法，现在……要替我‘修正’这个世界。”

当晚，扫尘堂召集所有弟子集会。七十二人列坐两旁，神情肃穆。曾慧立于中央，手中扫帚轻点地面。

“从明日开始，所有人暂停扫阶。”他说。

众人哗然。

“为何？我们才刚入门径！”

“莫非是不信我们？”

曾慧抬手止住议论，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因为我发现，真正的修行，不是模仿我的行为，而是找到你们自己的‘那一扫’。而现在，有一个‘曾慧’正在用错误的方式扫这个世界??我要去阻止他，否则不出七日，整个蜀中地脉将被强行‘清扫’，万物归寂，生机断绝。”

雷云升怒道：“既是您心中所化，何不以心念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