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扰乱历史脉络。”有乐伸扇拍打道,“就算你真能帮安东尼干掉别人,我觉也不管用。最终安东尼仍要玩死他自己,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毕竟屋大维这种人,才算得上堪当其任……”
卷发油腻青年闻言微笑道:“很高兴咱们看法差不多。难怪梅塞纳斯说他跟你一见如故,急着要约你相会于埃斯奎利诺山之巅,一同跳进最高处那个古老的热浴盆,通宵盘桓畅叙……”
有乐见我和信孝他们皆显得疲乏难支,便摇扇说道:“既是友好访问,当然要好生盘桓,不急着走。”
长利在我旁边揉搓眼皮,摇头说道:“累得走不动了。想走也走不成……”
“想住多久都行,”卷发油腻青年急要把盏言欢,欣然道。“梅塞纳斯这里有的是好吃好喝……”
我在窗台上侧身坐着打呵欠道:“这里应该好玩,不过已很疲倦,一坐下就犯困,刚才站着也迷迷糊糊想睡,闹不清身在何处……”卷发油腻青年捧来一盘葡萄,搁我旁边,含笑告知:“此是梅塞纳斯的私邸之一,这厮到处皆有宅第,随便居住无妨。那边还有许多瓜果和饮品,大家想吃自己去拿,都别客气。酒在外面摆列,从左到右分为烈酒、甜酒之类,也可以混合着喝……”
“可惜来得匆忙,”长利憨笑提袋伸递道,“没带什么礼物,要不先收下这些土耳其澡堂零食……”
小皮索捧盒说道:“到梅塞纳斯这里玩,不需送东西给他。”
卷发油腻青年转瞧道:“明知收礼等于格局小,那你捧着两盒什么点心上门?”
“并非点心。”小皮索煞有介事地揭盖告诉,“里面有两个小型天外来客的尸体,想找地方举办展览。元老院把我撵出来,不让做此类活动……”
卷发油腻青年探觑道:“然而瞅似很假的样子,你拿来的这玩艺儿做工太粗糙了罢?”
小皮索恼道:“一定要长得精致才行吗?它本来就是这个德性,无非外观粗陋一点。若论形像精致,谁比得过梅塞纳斯?”
我转头望见一起穿越过来的秃汉在廊间堵人悄问:“要盘不?”有个毛发凌乱的骚客凑询:“什么盘?”
秃汉抬手遮嘴,低声透露:“希腊古董盘碟,人文艺术底蕴深厚。专题为春宫系列。每碟主打一个动作特写,形像栩栩如生。”说着拉开衣襟,掏取随身揣藏的匣子打开,招呼顾客往墙角稍加展示。毛发凌乱的骚客探瞅道:“才一个动作?”
“我就知道你必然意犹未尽,”眼见钓起了骚客的胃口,秃汉乘机拿捏道,“想看全套,便买一整个系列回去。里面有好多张盘,适合收藏……”
“不要在诗人云集的高雅场合鬼鬼祟祟地售卖那些盘子,”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抬起木槌儿先往忙于拉客的秃汉脑袋上敲打,随即将其撞开,挤过来指着窗外的盛会场面说道,“此处充满名媛,以及那些富得流油的贵妇,适合我为自己的原创诗集拉赞助,你别在旁边搞那些勾当,降低我的档次与品位。”
秃汉恼火推搡道:“我向这班文艺界名流叫卖自己随身携带的古典动作形像艺术盘子,进行雅俗共赏的有益交流,你去摆你的摊。谁碍着谁?”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踉跄踢打道:“总之离我远点儿,不许出现在我与名媛交流或跟贵妇互动的视线范围内。”
光头圆脸胖子在眼圈瘀黑的斯文之士旁边摇首低嗟:“觉不觉得那两个俗人拉低了我们整体的格调?”
眉清目秀的着束整齐男子端持长铳转询道:“那对宝是谁来着?”恒兴使劲拔梳子,忙碌道:“四处找人谈赞助的那小子是苏拉,往角落里卖盘子的秃汉名叫秦纳。别以为年轻时他们就这点儿出息,谁料将来很不得了。尤其是苏拉,令人闻名丧胆……”
卷发油腻青年指着墙壁上的雕塑群像,加以介绍:“马略、苏拉、秦纳,罗马着名的三位军事统帅。数十年前,他们击败日耳曼人。但是罗马社会也因募兵制的实行发生变化,史称‘马略改革’。成为职业军人的士兵越来越依附于有威望和能力的个别将领,军队成为个人的弄权资产,最终罗马逐渐踏上共和没落之途。马略晚年与苏拉的斗争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光。亡命在外,流离颠簸,数次面临死亡,都神话船地幸免于难。最后在靠近非洲大陆的一个小岛落脚,征集到一支不足千人的队伍,等候时机的到来。苏拉率军出征东方离开罗马后,由于秦纳反对苏拉的主张,遭到苏拉门徒的镇压,秦纳逃出罗马,在意大利各地募集军队准备与苏拉派较量。马略闻讯,立即渡海登陆,与秦纳汇合一起,向罗马进军,包围了首都并切断粮食运输迫使元老院不得不投降。他们实行前所未有的骇怖统治,宣布政敌不受法律保护,搜杀苏拉党羽,致使许多着名人物和无辜者惨遭杀戮。公元前八六年,马略第七次当选执政,然而任职不过十几天随即病逝。苏拉率领庞大舰队反攻罗马之时,马略和秦纳已先后去世。新的内战开始了,这片大地再次陷入深重的灾难……”
小皮索捧盒在我旁边告知:“雕像展示马略和苏拉一起活捉朱古达,尽管事实不是这样简单。”
“马略出生在罗马远郊的一座村镇里,”妆容精致的纤秀少年提一桶煎鱼走来放到我旁边,转望壁画,唏嘘道。“他的父亲以给地主当佃农为生。贫穷的早年生活打造了马略勤劳直率、吝啬凶残的复杂性格。马略很少接受教育,对学术毫无兴趣。后来马略投身行伍,跟随小西庇阿征战西班牙,他作战勇敢,能够吃苦耐劳,受到统帅重视,得到提拔。战后仍然步步高升,历任参将和军队财务官。对此马略并不满足。为求更大发展,他出任行省总督等各种公职锻炼了才能,并且使他积累起相当财富,得以跻身骑士行列。甚至还与古老的贵族世家联姻,娶了恺撤的姑母尤利娅。但是征战北非之时,马略与副将苏拉两人之间从此有了矛盾,为日后罗马内战播下了不祥的种子。由于日耳曼人进攻终被打败,马略成了罗马最有声望的人物,人们赞颂他拯救了意大利。”
小皮索捧盒向我笑谓:“几面壁画分别呈现马略渡海与秦纳胜利会师,以及苏拉洗劫希腊庙宇,形成强烈的倾向,与鲜明的对比。”
“虽说读书少,”卷发油腻青年拈出一尾煎鱼,浓沾蘸料,递给我尝,自又另取一条熏鱼,涂抹蜜罐红沫,拿在手上说道,“马略治军,贵在身体力行,纵然当了统帅,仍旧能与士兵一样过艰难的生活,亲自挖掘壕沟,建造营寨。他赏罚分明,但看功过,不问亲疏。这些作风使他深受士兵拥戴,都乐于服从他的命令。马略十分重视军队的给养和士兵的训练,没有充分的准备和训练,决不轻易投入战斗。尽管他天性粗鲁急躁,在战场上却表现出极有耐心,遭遇敌人从不匆促应战。必待士兵们具有充沛旺盛的斗志时,方才抓住有利时机进行决战。”
小皮索捧盒对我悄言:“马略是恺撤的姑父,秦纳是恺撤的岳父。苏拉掌权后逼恺撤离婚。恺撤拒绝并出走,由于公元前八四年秦纳之女死于难产,恺撤在苏拉死后返回罗马,丧妻多年,才迎娶苏拉外孙女,公元前六三年结婚,同年十二月离婚……”
“然后又过两三年,”卷发油腻青年笑觑道,“恺撤改娶你姐为妻。”
“我还以为是堂姐,”信孝闻茄转望小皮索,不无纳闷道,“卡尔普尼亚·皮索尼斯与恺撤结婚十三年后,世人发现恺撒与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七世有染……”
“何止有染?”小皮索捧盒说道,“他还把埃及艳后带回罗马住下了,时人惊掉一地眼毛。”
妆容精致的纤秀少年取杯斟盛果汁,搁我之畔,在高大庄正的壁像前叹道:“战胜日耳曼人,是马略一生事业的顶点。但战争的结束使马略面临丧失权力的危险。他个人的权力欲望,以及老兵们对于土地的要求和对战争的向往,都驱使他力图继续控制权力。到了晚年,马略更是表现出偏狭和报复心理,为强烈的虚荣心和权力欲所驱使。但总的来说,马略一生站在改革派立场推进了罗马社会的发展,有功于国家。特别是他开创的军事改革,振兴了国力,同时也促进了共和向帝制的转化。只因条件尚未成熟,不曾正式实现。无论是此前揽权的马略,还是此后更专断的苏拉,皆未走出最后那一步……”
瓜皮帽那厮拿一个瓜返回,边啃边问:“你这儿每天都如此热闹吗,怎么受得了?”
“他家常备热盆浴和美女。”小皮索捧盒在旁微哼道,“还有取之无尽的美味饮食款待。”
“这里正在举办‘吟游诗会’。”卷发油腻青年拍了拍小皮索胳膊,走到窗前展望道,“何止盆浴,如今格局更大。已将水池增扩,众多美女一边游来游去,一边吟诗。”
“怎不早说?”瓜皮帽那厮闻言迫不及待,“唉呀,真是相见恨晚!别看我来自岭南的乡下,对于诗歌亦有爱好……”
我饮了些酒味的甜果汁,没过会儿眼波朦胧,看见众皆兴致高昂,似连向匡亦按捺不住,乘着醉意爬高,率先蹦到池中,不时腾跃水面,凌空翻筋斗。眼圈瘀黑的斯文之士徐徐挤在观看其它杂耍表演的人丛中间,歪戴儒冠怔觑,有个喷火的烟熏眼家伙不停地朝他吐焰呛脸,作势百般挑衅。
眼圈瘀黑的斯文之士缓缓抬手欲抽,动作奇慢,巴掌半天未落。卷发油腻青年先已赶来推开烟熏眼家伙,啧然道:“天才的文人托卡,一边玩去。你别逗他!每次喝多了又跑来胡闹讨打是不是?”
烟熏眼家伙吐舌头扮鬼脸,随即抱壶转去光头圆脸胖子那边,迎面冲其喷吐酒焰。
光头圆脸胖子毫不迟疑,干脆利索地给一耳光。烟熏眼家伙懵退甚远,顿知不好惹,改而另寻别处生衅。瞧见瓜皮小帽那厮在几个跷腿闲坐池畔的姑娘跟前伸胳膊硬挤筋肉展示,烟熏眼家伙忙挤近喷酒溅其面孔,瓜皮小帽那厮恼而追殴,环绕池边,一路抡拳荡击,孔武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