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塞纳斯出身良好,”信孝嗅着茄子说道,“有伊特鲁利亚血统,家境富裕。早于公元前四零年,作为谋士,他促成了屋大维的第一次婚姻,并参与了恺撒死后屋大维与布鲁图派的妥协,以及屋大维与安东尼的联盟。梅塞纳斯终身仅为骑士,没有任何形式的官衔,既为奥古斯都的密友和顾问,梅塞纳斯一直受到奥古斯都的信任。皇帝征战四方时,他经常受命代其在国内监执权力。但是在后期,这对老友的关系日趋冷淡,据传奥古斯都与梅塞纳斯的妻子特伦西娅有染。即使如此,梅塞纳斯仍指定奥古斯都为其唯一遗产继承人。”
瓜皮小帽那厮转觑道:“我亦曾听说其人事迹。身为皇帝之友,不图官位,而有权势。不图名利,却留传千古。”
信孝闻茄称然:“梅塞纳斯一向以资助诗人闻名。公元前三九年,维吉尔把贺拉斯介绍给他,梅塞纳斯慷慨地提供了资助,甚至包括一幢萨宾山的房产。贺拉斯颂歌的第一首即献给了梅塞纳斯。他资助文学,并非为了虚名或盲目追捧,而是出于更高的考量。他慧眼识珠,让最有才华的诗人为新秩序所用。梅塞纳斯以自己的直率和诚挚赢得了身边这群天才们的尊重,也通过他们的作品获得了不朽的声名。梅塞纳斯本人亦写作诗歌散文,不过他的写作才华显然不及他的识人眼光。他的一篇写反奥古斯都者的诗歌曾被奥古斯都本人嘲笑。梅塞纳斯还发明过一套速记法……”
表情宛若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纳闷道:“其似有钱的罗马人。我怎竟没听说过?”
“因为他们活跃的年代在你死后,”信孝闻茄笑谓,“他帮助屋大维立足于波谲云诡的权力斗争之中,选择正确的时机结盟,特别是后三头联盟时辅佐屋大维制定了赢得人心的策略。对于奥古斯都上台后迅速建立新秩序,他也贡献巨大。有人形容,他‘危急关头机警活跃、富有远见、行动果决;闲暇时分则奢华纤弱更胜女流’,贺拉斯的文字中似亦暗示梅塞纳斯不如一般的罗马人强壮。”
瓜皮小帽那厮伸出胳膊,硬挤筋肉呈示给妆容精致的纤秀少年瞧。
卷发油腻青年亦抬起虬肌雄壮之膀,瓜皮小帽那厮自感相形见绌,恼啧一声,匆忙收手。卷发油腻青年却先拉住,执握说道:“玛库斯·维普撒尼乌斯·阿格里帕。爱好:军事,科学。特长:军事指挥,格斗,建筑学,地理学。请问你是……”瓜皮小帽那厮挣扎道:“放开!我来自南海之滨,虽说年轻有为,却时运不济,屡应童子试不中,又应乡试不中,此后开始接触西方文化,采购地球图,一个人到西樵山白云洞读书,胸中燃起了奋发图强之火……”
“我心中也有一团火,”卷发油腻青年目光炽烈的说道,“虽然出身平民,成长于罗马城郊,一直不甘平庸度日。所幸与屋大维同龄,属于童年时的挚友。陪他奔赴恺撒麾下担任骑兵军官,然后我参加了对抗加图以及败退阿非利加那些共和派的战斗。恺撒在战役结束返回罗马,收养了屋大维。当恺撒在罗马巩固权势之际,他让我与屋大维随同马其顿军团往阿波罗尼亚学东西。一并前往的还有恺撒的友人之子梅塞纳斯。”
信孝闻茄说道:“这三个青年在应恺撒之命远离罗马期间发展起了一种亲密的友谊。他们毕生在一起携手并肩前进,直至公元前一二年三月阿格里帕五十一岁卒世。罗马为其举行盛大葬仪以资铭记。奥古斯都本人服丧月余,并亲自监督他的所有孩子的教育,甚至收养了老友的后人。阿格里帕的平生杰作包括亚克兴战役,击败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与童年好友屋大维共同缔造罗马帝国;全新营建罗马城、扩展公共浴场、修筑万神殿等不朽功业。尤其是在地理学科领域。在他的监督下,恺撒梦寐以求的帝国全面勘测予以实施。他绘制的一份圆形地图,随后被奥古斯都镌刻于大理石上,置于他姊妹波拉建造的柱廊中。”
“波拉在那边玩水,”妆容精致的纤秀少年笑觑道,“青春奔放,无忧无虑的岁月真好!”
瓜皮小帽那厮不觉往前移步,眉飞色舞地投觑道:“还真是会玩,那些小男小女把你这儿折腾得热火朝天……”信孝转茄询问:“那边为何有火光一闪一闪?”
恒兴表情严肃地观察道:“有人在喷火。”向匡拾起井盖,抬着遮挡胸前。眉清目秀的着束整齐男子亦端铳瞄准火光跳烁的方向,但听妆容精致的纤秀少年不以为意的说道:“我邀请来园子里助兴的贵霜人表演喷火、波斯人耍蛇、埃及人在玩回旋镖而已,全是他们各自在行的把戏。”
卷发油腻青年眺望道:“但我看见有些诗人也在池畔痛饮烈酒然后喷火,皆玩得不亦乐乎……”妆容精致的纤秀少年闻言似自不安,忙问:“维吉尔去哪里了?怎不拉开他那些文坛骚客同行……”卷发油腻青年往高处一指,回头告知:“他们又搬跷跷板爬上屋顶蹦踩,玩高空跳水……”长利憨瞅一会,转头说道:“那边好像很危险。”
瓜皮小帽那厮啧然道:“看似危险的场合才更好玩。况且真正的危险往往是看不到的……”
“大家不要挤去凑热闹,”恒兴一边梳头,一边提醒。“如此狂欢,恐会乐极生悲。莫忘记弘治元年、永禄二年、元龟四年等悲摧岁月,咱们家中发生的历次狂欢失控之事,以及天正元年你们在我那里点燃的火灾,别以为我不晓得‘罪魁祸首’是有乐和长利……”
有乐伸扇拍打道:“你家烧毁整片老屋的那场‘走水’明明是信包点烟引起的……”恒兴拔梳冷哼:“谁往信包的烟卷棒儿里悄悄塞进一根小鞭炮?”长利抬手欲指,有乐将其打回。
“你出生那时,”信孝拿着茄子在我旁边悄声告知。“公元一五五五年三月十六日,亦即咱们那里的弘治元年二月十三日,我家大乱,发生严重失火,至今凶手不明。”
我转面愕觑道:“你怎竟连我生日亦记得这样清楚?”
“因为印象深刻,”有乐摇扇叹道,“信孝的爸爸后来常告诉他,那是其父的亲弟弟信行引发的‘家变’,由于心怀不满,林秀贞、林通具、权六等人亦有份在家中闹事,最终被信孝的爸爸镇压……”
恒兴往脑袋使劲拔梳,唏嘘道:“虽然那阵子家中火灾不断,但皆比不上有乐、长利、信雄和信孝他们从襁褓里长大以后,清州发生的那些非自然‘灾变’厉害,包括信雄跑去势州堵溪捉鱼造成的人为旱涝失常,甚至水灾……”
“幸好前次你们没应邀前来,”妆容精致的纤秀少年在旁笑谓,“未能赶逢我家失火的上一次狂欢盛会。此后我再度全面重新翻修,阿格里帕和他姊妹波拉亦帮忙营建……”
信孝闻茄转询:“他姊妹属于‘建筑能手’是吗?”妆容精致的纤秀少年抬手遮腮,小声告诉:“同时也是‘搞破坏’的能手。你看她把我精心设计的跳水装置弄到了屋顶上,变化出更多花样……”
瓜皮小帽那厮按捺不住欲往,雀跃道:“你看她在那边有多活泼!我喜欢活力四射的小洋妞,忍不住想泡……”向匡抓辫子将其揪回,低言告诫:“咱们先前从浴场溜走仓促,多皆着衫不整,你尤其衣不蔽体,休要乱去招惹人家。”眼圈瘀黑的斯文之士光膀徐徐转觑,有乐伸扇拍头道:“谁叫你们急着不拿衣服就跑?”
长利提包憨瞧道:“所幸我先已从橱柜里抱出一大团东西,除了裹在外层的浴巾以外,不知其中有谁的衣物?”
恒兴他们纷纷凑近翻看,我另外掏药给向匡,用以内服外敷,顺便询问伤势。向匡告知:“还好先前那位嘴罩吸管的老者除下防护胄给你,而你又匆置于我旁边,我便拿来套在身上,抵御震荡似甚管用。”小皮索捧盒转觑道:“其属未来之物,我在哨塔见过有人穿着傍身。扳按肩上的钮扣,会有个奇妙的头盔冒出来罩住脑袋……”
向匡抬手欲摸肩侧,有乐一扇拍腕,叮嘱道:“先别引人注目。回魏国之前记住脱下来,交给我埋掉它。不要带去河南,包括你手上那个来自土耳其的井盖……”
“撒旦在哪里?”信孝颤茄乱望,口中猜测道,“他是不是炸死了?”
“理论上有两种可能,”向匡肩后转出一个小球儿,闷声闷气的咕哝道,“就像薛定谔的那只猫。”
众皆懵问:“谁的猫?”
“薛定谔的猫。”小球儿闷腔告诉,“不过根据我的推算,虽似明显中计,然而撒旦应该不会被坑,反倒很像故意将计就计,趁机脱困。”
恒兴梳着头问:“谁设的计?”
小球儿在向匡肩膀低声回答:“不清楚。但我看出那地方有个预设的局,突然被撒旦的出现,打乱了所有的精密安排……”
“倒也应了那句话,”信孝闻茄凑觑道,“计划不及变化。你是谁来着?”
“不妨叫我‘界外球’,”小球儿郁闷道,“因为我明显出界了。不应该在这里……”
信孝探问:“先前那个‘乌龙球’跟你属于什么瓜葛?”小球儿闷哼道:“没关系。只是同属‘智珠’族群而已,他只会打打杀杀,思考能力差……”
“就跟安东尼一样,”卷发油腻青年在前边转望道,“他无法集中精神专注思考,根本比不上梅塞纳斯,能在喧嚣的场合保持一如既往的心绪平静,至于智计方面,更别提比肩屋大维那般心机深沉过人……”
小球儿悄又缩隐于后,向匡转头乱觅无获。恒兴低哼道:“然而我看安东尼似更顺眼一些,倘若咱们在这里先干掉他那几个潜在敌手,不知能否帮他最终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