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
巴特尔所有的亲卫全都死绝了。
只剩下巴特人站在尸体堆上,强撑着。
他的眼神十分平静和无畏。
沈浩从马匹上走下来,一步步朝着受伤濒死的巴特尔走去。
“老沈。”
马迎泽想要制止沈浩,担心巴特尔会临死反扑。
沈浩阻止马迎泽的劝阻,步伐稳健地朝前走去。
“要亲手杀我么沈浩,要换做是我,我也会亲手杀你。
我果然没看错你,你虽然不如我,但你和我是一类人。
哎,成王败寇。
沈浩,我败了。
但我不后悔,动手吧。”
巴特。。。。。。
马车在晨光中穿行,车轮碾过霜露未消的泥土,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沈知白坐在车厢内,手中仍攥着那封字迹歪斜的信,纸页边缘已被指尖摩挲得微微卷起。窗外山影起伏,雾气如纱,缠绕在松林之间,仿佛大地尚未完全醒来。
阿禾靠在对面的木板上,闭目养神,但眉心微蹙,似梦非梦。音娘则轻轻拨动新琴的弦,七颗晶石随着颠簸偶尔相碰,发出极细微的鸣响,像是远古回音的余震。
“那个孩子……”她忽然睁眼,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吞没,“他母亲被带走时才十二岁。”
沈知白缓缓点头:“是第一批‘情绪矫正’试点中的学生。当时他们说她‘长期压抑导致潜在攻击性’,可她只是不愿在课堂上笑。”
“我们救不了所有人。”阿禾睁开眼,目光平静却带着痛意,“但我们至少让后来的人,不必再假装快乐。”
沈知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执笔写过状元策论,也曾捧过母亲临终前冰冷的脸;曾撕毁过奏章以示愚钝,也曾在苍梧礼堂举手不语,写下“你还记得吗”。如今它布满细茧,握过剑,抚过树根,接住过无数人颤抖着递来的信笺。
“不是救。”他终于开口,“是唤醒。每一个愿意说出真相的人,都是自己的救世主。”
话音落下,车外忽有异响。
马儿骤然停步,鼻息急促。驾车的老兵老陈低喝一声,迅速抽出腰间短刀。三人立即警觉,音娘将琴横置于膝,手指悬于弦上;阿禾悄然摸向匕首,母心火种在袖中微温。
前方山路转角处,缓缓走出一人。
并非官兵,亦非流民。那人披着褪色灰袍,头戴斗笠,身形瘦削,脚步迟缓,却每一步都踏得极稳。他在距马车十步之远停下,缓缓摘下斗笠。
一张苍老而熟悉的脸显露出来??眼角深纹如刻,双目却亮得惊人。
“林先生?”阿禾脱口而出。
林砚,原桂源村私塾先生,三年前在“语源余孽案”中被判“传播非理性情感文本罪”,押往北境劳改营。据传早已死于严寒与苦役。
可眼前之人,分明是他。
“我还活着。”他声音沙哑,却清晰,“活到能说话的年纪了。”
沈知白推开车门,一步步走下。两人相视良久,无需言语。
林砚从怀中取出一本残破册子,封面墨迹斑驳,依稀可见《心声录?卷三》四字。“这是我在劳改营里写的。三百七十二个名字,三百七十二段话??那些不敢哭的母亲、不想笑的孩子、梦见亡妻的男人……我把他们的声音记下来了。”
他翻开一页,念道:“李三娘,四十五岁,儿子因‘抑郁倾向’被送进静心院,半年后回家,眼神空了。她说:‘我不恨药,我恨这个世界逼我装作他没事。’”
又翻一页:“赵小满,十一岁,因考试失利在家哭泣,邻居举报‘制造负面情绪氛围’,全家配额削减。他说:‘我只是想妈妈抱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