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登基后大部分官员都没有动,一来朝中各派势力制衡稳固,轻易动之反而引起动荡;二来可用之人有限,他培养自己的势力需要时间,没有更好的人选不如不动。
“你说章仲甫这是……”
魏逢笑了声:“看朕态度吧。”
徐敏:“章大人在朝为官几十年,阁老是他一手提拔的门生,如今心里想必不好受。”
“不好受也受着吧。”
魏逢蘸墨,漫不经心道:“树大招风,朕不想给老师引来更多敌人,前面总要有人挡着。”
他正要落笔,见到上面一行小字,字迹规整,急缓自如:准。
见魏逢久不落笔徐敏在一旁激将:“陛下与阁老意见不统一。”
魏逢嗤笑,刷刷下笔:
——“新政始立,卿担重任,岂可求去?照旧供职。”
“老师还是太心软了。”
他晾干纸墨,不赞同道:“章仲甫毕竟是他的恩师,虽近年来越发糊涂,那也是他的恩师。”
徐敏突然说:“有朝一日,陛下难道不会顾念阁老是自己的恩师?今日阁老替章大人留后路,未必不是替自己留后路。”
魏逢不以为然:“朕与老师,岂是他人能比?”
徐敏不说话了。
另有些无关痛痒的弹劾,太离谱的魏逢放着没管。御史台那群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盯着人后宅,说某某官员纳了太多小妾,败坏风气。又捕风捉影地说对方宠妾灭妻,说得义正言辞。魏逢拎起来看了眼是哪个倒霉蛋又被这群言官盯上了——哦,倒霉蛋正是崔有才的父亲,崔蒿。
“崔蒿也是个奇人,养得一双儿女都很有意思。”
魏逢想起崔有才:“朕看这群言官逮着他一人折腾,连他让自己女儿和未婚夫私下见面这种事都拿到朕跟前说。”
徐敏:“男女未婚嫁之前私自见面,确实不妥。”
“朕看没什么不妥。”
魏逢:“郎有情妾有意,元宵佳节出去看个花灯,有何不妥?”
徐敏又道:“崔大人画一些不堪入目的小册子,更是不妥。”
“人有七情六欲,画个半露仕女图也没什么。”
徐敏:“需循礼法秩序。”
“迂腐。”
魏逢没理会他,他年纪轻,又被许庸平纵得随心所欲,情法私欲上一向待人宽松,对着满篇陈词滥调写了个硕大的“已阅”,写完才发现许庸平在前头批了个“稍约自身”。
要是平日魏逢可能会把“已阅”划去,不过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他心烦地看了半天,扔了笔,“啪”地一声:“差不多了,去看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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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给母后请安。”
魏逢去时景宁宫刚摆了晚膳,秦苑夕没有穿繁杂的宫装,头上也没有戴那些个贵重发簪步摇,素着一张脸放下书卷:“本宫知道陛下用过了,一道坐下来再吃碗粥。”
她看了眼魏逢,皱眉道:“太瘦了。”
魏逢还是听话的,坐下来拿了勺子搅弄碗里的鸡肉粥。秦苑夕口味和许庸平一样,淡得厉害,他吃了两口觉得实在没味道,碍于长辈在场,硬着头皮咽了大半。
秦苑夕没有问他出宫的事,转而说起另一件事:“陛下下半年就要立后,选秀只是走个过场,本宫的意思是后位和四妃中至少定下两位,其余都由着陛下心意来,陛下看怎么样。”
这些事她有经验,魏逢恹恹地说:“都交由母后定夺,朕没有意见。”
秦苑夕脸色和缓:“前朝后宫,陛下心里有数。四妃之首为贵,陛下若有喜爱的女子再说,若没有就先搁置。随后是淑贤德,本宫看许家七小姐许雪妗不错,不如择了‘淑’字去。”
许七小姐。
魏逢垂了垂眼,慢吞吞地问:“这是母后的意思,还是老师的意思?或者……是母后和老师的一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