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云说了句不该说的话:“阁老太顺着陛下了。”
“他自幼性敏,难免不安。”
许庸平:“答应他的事,我自当竭力。”
半道下起雨,许庸平从独孤数那儿借了把伞,独孤数收了药箱,没好气:“黄储秀跟着,你是关心则乱,我听那症状都知道没伤到骨头,顶多受点皮肉之苦。纵使他当年中毒伤了根本也不是你这么个紧张法,我听蜀云说你把人看得几年来头痛发热都没两次,凡事过犹不及。”
“黄储秀对外宣称会医术,懂的是如何解毒。治病救人不及你。”
独孤数不以为然:“年纪轻,生几场病不妨事。”
“到底不一样。”
许庸平:“他看着身体好实际比同龄人虚弱很多,淋场雨就能高烧低烧反复近十日。”
独孤数顿时不说话了。
魏逢中毒那年还是耽误了时间,前前后后清余毒调理身体过了快一年。那毒慢性但凶狠,冲着人命来的,就算后面补药不要钱地往身体里砸恢复了几成还是要打问号。他体内被硫酸腐蚀出的都是大洞,精心竭力养出的新肉还嫩得很,不知道能不能扛过一次重大伤害。
即使现在跟正常人没区别,他们所有人也都清楚,谨慎终归是更好。
许庸平在檐下等雨停:“我心里总是害怕的。”
独孤数不劝阻了,他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有且仅有一个独子,恐怕也是草木皆兵:“你难得来一趟,还要什么?”
许庸平:“祛疤的吧,他虽不在意,但那几道伤口是一辈子的事,怕他有一日后悔。”
“你是好的坏的眼前的长远的都替他想着了,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独孤数拉开放药的抽屉,递给他巴掌大的一大罐药泥:“等伤口长好了再涂,一日两次。”
话毕看到许庸平手里提的东西:“稀奇啊,今日竟然又有烤鸡鸡又有荷叶鸡。”
“几日没碰荤腥,怕他嘴馋吃些乱七八糟的。烧鸡味重,他吃不了,买给你的。”
许庸平:“烧刀子和烤鸡都是你的,诊金十两,另向你借一把伞。”
青年撑开伞,身影消失在雨幕中。独孤数灌了口酒,烈酒入喉,烧鸡尚温热。他笑了声,摇头:“真是,这一时半会都等不了。”
-
到国公府时雨淅淅沥沥。
许庸平提着荷叶鸡和药泥,撑伞走在小路上。
这里也种了梅花,不过确实没有京郊那座园子里的名贵。许庸平停在一株骨里红梅边,又想起来自己那一园子十分棘手的御赐花卉,不由得叹了口气。
魏逢是不懂什么叫适度的,他见到自己眼神往梅花上多落了会儿就要把天底下最贵的全铲了送来,挤在一处姹紫嫣红的园子里。他也不在乎什么种不种得活,合适不合适,搭配不搭配,反正觉得好的一股脑扔进园子里。
侍弄花草的下人勤勤恳恳种了半年,睁眼一看天塌了,宫里又送来新东西——到底是栽在竹子底下还是梅花边上?
实在是种哪儿都丑啊。
更糟蹋的是梅兰竹菊清雅,魏逢不爱这些,更喜欢结果子的,那园子里一半还要腾出地方给他种李子梨子桃儿……
也因此梅园说是梅园,实际里面什么都有。梅兰竹菊自不必说,结桃子的桃树、长橘子的橘子树,开花的结果的常青的……春天到了五彩斑斓,晃得人眼晕。
罢了罢了。
许庸平心道,大俗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