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殿内的宫女太监们大气不敢出。
许庸平低垂着眼,在一片屏息凝神中终于开口:“黄储秀,水。”
黄储秀赶忙将水端过来。
许庸平试了试温度,顺着床沿坐下来,没拉开放在袖子上的手,淡淡吩咐:“把康太医叫过来,问他有没有更快的办法降温。他没有就把整个太医院的人叫来,跪到想出办法为止。”
……
殿外跪了太医院一大批人。
他们什么办法都用尽了,退烧药试了,冰块试过,用凉水擦身也试了,全无用处。魏逢并不常生病,换季之时因为照顾得当也少有咳嗽。这次受伤来势汹汹,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中午下起小雨,魏逢还在烧,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宫女太监反复给他擦拭身体,降温,几碗退烧药灌进去,他依然双眼紧闭,烧得奄奄一息。一上午许庸平守在床边寸步未离,一名御医进来换药。背后纱布难以避免地和血肉粘连,每艰难撕扯下一寸御医就要抬起袖子擦汗。
万幸,伤口并未裂开。御医松了口气,一下感觉掉了一半的脑袋又回到脖子上,顶着巨大压力说:“阁老,陛下怕是……怕是受伤身体虚弱,昨夜又感染了风寒。”
受伤后低烧很常见,想必是夜里不舒服盖不住被子,身上疼痛又休息不好,翻来覆去所致。
许庸平:“什么时候温度能降下来?”
御医斟酌着说:“大约再一个时辰。”他抹了把头顶的汗,“只是今夜怕要反复。”
刹那空气寂静。
许庸平微微闭眼,御医双腿发软“扑通”往下跪:“是下官无能!”
“从我进到昭阳殿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你告诉我还要一个时辰?且今晚还要反复?你们太医院的人除了干看着没有任何办法?”
“下官……下官……无能。”
“你是无能。”
许庸平捏了捏眉心:“拖出去。”
蜀云欠身:“是。”
御医冷汗涔涔,瘫倒在地。他从未如此感到死亡的逼近,两名侍卫毫不留情架住他胳膊往外拖,他终于克制不住求生本能大喊大叫:“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许庸平:“让他安静。”
蜀云手中长剑出鞘,寒光映照剑身。他要挑断那御医的舌头,还未动作忽然一顿。
“……老师。”
许庸平压低身体,道:“臣在。”
虽然难受魏逢还是紧紧抓着他的手,眼珠黑得清亮,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不、要。”
许庸平看了眼那名劫后余生大口喘气的御医,表情淡下来。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