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定,陈幼妹不淡定:“……前女友?!”
重点不是“前”,是“女友”。
天快亮了,熹微晨光迫使画面清晰度提高,陈幼妹看见许微澜悄然勾起唇角。
这笑特别坏,带着顽劣和戏谑,却意外地让她变得生动,没有那么的……消沉?孤寂?疲倦?
陈幼妹找不到形容词了,她觉得都挺符合。
许微澜的视线移到她脸上:“对,前女友。”
受惊不浅的陈幼妹头脑风暴中。
村里所有人的认知,停留在人类必须结婚生子上,只会有男女相好的思想。
陈幼妹记得第一次来月经,陈红梅很高兴,说是女人的象征。
那会陈幼妹对性的概念很模糊,后来才知道,陈红梅所说的女人,是指到年纪出嫁的女人。
乡下结婚早,陈幼妹刚十六就有人来说亲,她十分排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村里的男人知根知底,所以唯一顺眼的是亲哥陈冬生,仅因血缘关系。
被催得烦躁无比的时候,陈幼妹会问陈红梅:“俺们必须结婚生娃儿吗?”
陈红梅说:“不然咧?”
其实陈幼妹不大赞同,闷在心里不敢讲,讲了怕被揍。
她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会有个山外的姑娘跟她说有男性与女性之外的……爱情。
难道,城里的人,都跟同性结婚吗?
“当然不是。”许微澜声线略乏:“只不过对同性相爱接受度高,没那么排斥。”
陈幼妹皱眉:“为啥排斥?”
许微澜张了一下嘴,继而又闭上——很难解释。
不过还是解释了:“破坏世界自然规律的行为叫异类,会被同伴远离。”
天气寒凉,陈幼妹的半个肩膀冻得通红,她无暇顾及:“俺觉得喜欢谁是别个的自由。”
许微澜淡淡道:“那我不用担心你排斥我了。”
不是!不对!跟排斥不排斥没关系!
陈幼妹抓耳挠腮,想把话说明白:“俺跟你是一类人!微澜,俺们一样!”
许微澜眯起眼。
一样指什么一样?性取向吗?
不能吧。
陈幼妹终于理顺语言逻辑:“俺的意思是……俺不想结婚生娃……”
后半句压着嗓子说的,怕被听见。
“村里像俺那么大的姑娘都生娃了,娘说俺二十了还不嫁人愁死她咧,可是……俺会种稻子种菜,会烧火做饭,还会织毛线,俺自个儿能养活自个儿,为啥非要俺嫁人咧?”
不结婚的思想于桃溪村的人来说,就是一种规则破坏,不吻合常态。
她也是异类,所以轻而易举接受了许微澜喜欢同性这件事。
许微澜听懂了,用手肘撑起身体,这样能让她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一些。
“或许因为你喜欢的类型不在村里。”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太过于熟悉,什么劣迹缺陷都全然暴露。
有句话叫近乡情更怯,距离产生美。
陈幼妹浸在愈渐变淡的暗中,诚恳地说:“镇上的俺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