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后,乌孙太子金晶求娶尊贵长公主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不消一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街头巷尾,茶馆酒肆,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在唾沫横飞地猜测:
陛下会如何权衡这烫手的邦交联姻?那
位刚刚在北境浴血归来、功勋彪炳的驸马爷,面对此等夺妻奇耻,又将如何应对?
是雷霆震怒,还是……忍气吞声?
各种揣测如同沸水上的气泡,咕嘟作响,越传越离谱。
公主府内的气氛,也因此变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池塘,水面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压抑紧绷得让人喘不过气。
沈清弦的心,如同被架在文火上反复炙烤。
被静心苑拒之门外,“他客”二字如同淬毒的冰锥,扎得她胸口闷窒刺痛。
但更让她如芒在背、五内俱焚的,是萧华棠对金晶的态度转变。
那几乎是一种近乎公开、带着试探意味的微妙转变。
她并未应允那荒谬的求亲,却也未曾像对待自己这般,彻底关上大门。
当金晶以太子的身份,依循礼节,堂而皇之地递上拜帖前来公主府拜会时,萧华棠竟破天荒地没有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拒,而是移驾花厅,亲自接待。
那一日,沈清弦“恰巧”结束了京畿大营的冗长军务,“恰巧”提早回府。
她一身戎装未卸,带着校场未散的凛冽气息,刚穿过垂花门,脚步便不由自主地钉在了连接内外院的廊桥之上。
隔着不算近的距离,花厅内的一切清晰可见。
金晶太子依旧是一身色彩斑斓得如同孔雀开屏的乌孙锦袍,正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
他洪亮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异域腔调,穿透花厅敞开的雕花木窗,清晰地飘了过来:
“……殿下您不知,我们乌孙的葡萄园啊,那是阳光亲吻过的甘泉滋养。
一串串葡萄像紫色的宝石,摘一颗放进嘴里,那滋味,啧啧,比最甜的蜜糖还要醉人!
那可真是比得上王母娘娘的蟠桃咯!”
他边说边夸张地咂嘴,仿佛满口生津。
主位之上,萧华棠端坐如画。
她并未换上见客的正式宫装,只着一身素雅的月白云锦常服,却更衬得气质清贵。
手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只剔透的琉璃高脚杯,里面盛着金晶带来的“葡萄酒”。
据说这酒产自西域,殷红如血。
她并未端起品尝,只是白玉般的指尖,偶尔无意识地轻轻点着光滑微凉的杯壁。
她的唇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像是笼着一层薄雾的远山,令人捉摸不透那笑意下是欣赏,还是嘲讽。
她甚至,在对方停顿的间隙,轻轻开了口。
那声音不高,带着长公主惯有的清泠矜持,却足以让廊桥上的沈清弦听得一字不漏:
“哦?乌孙的葡萄,当真如太子所言,甘甜如蜜么?”
她微微偏头,似乎是真被勾起了些许好奇:“本宫倒是好奇,是何等水土,能养出如此佳果。”
金晶见她回应,更是精神大振,琥珀色的眼眸光彩熠熠:
“甘甜如蜜算什么!殿下,那都是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