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死。
秦铁衣没有说下去,她看到唐拂衣眼中的狠厉与冷意慢慢褪去,取而代之地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痛苦与绝望。
“不知道怎么办……我也……我也联系不上她……”唐拂衣忽然低了头,双眼紧闭,仿佛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那盈满眼眶的泪水都咽了回去。
“她……她答应过我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相信她不会骗我。”
风声颤抖,云也轻浮。
在对方开口的那一刻秦铁衣忽然意识到,眼前人或许并不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而胸有成竹。
她只是在极力掩饰,或者说,她清楚在这个时刻自己所有的脆弱与恐惧都不能被发现,即使真的已经身陷绝境,她也要让其他人误以为胜利就在眼前。
秦铁衣心中忽生不忍,自她从母亲手中接过将军令地那一刻她便做好了随时战死沙场地准备,她如此,她手下的兵亦如此。
但那个姑娘不过是偶然路过,她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事到如今,没有必要,也不应该为了西域地战火白白丧命。
“山路不好走,她应该还没有走太远。”她开口道,“我现在派一人去追,或许还能将她追回……”
“秦将军。”唐拂衣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不再颤抖,甚至比先前更加坚定决绝,就好像那些脆弱不过是恍惚间的错觉。
“如果你是她,现在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她盯着秦铁衣,一字一句,问的很慢。
秦铁衣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回答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我会完成我的任务。”她说,“哪怕是拼上我的性命。”
“那她也一样。”唐拂衣唇角微抬,苦涩中竟也隐约透着一股骄傲。
一声“将军”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唐拂衣后退半步,给前来通报的将士让出了一条道:“那边的回信到了。”
秦铁衣结果那信,快速看完后转身递给唐拂衣,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方向,同时递给她一个眼神。
如你所料。
唐拂衣简单扫了了一遍那信,而后目光越过秦铁衣,望向被押着跪在地上的那名内奸。
“我……我能……能走了吧,你答应,答应我……”
“自然。”唐拂衣挑眉,她绕过秦铁衣,走到那奸细面前,居高临下,“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知道吗?”
秦铁衣也跟着她的行动转过了身。
“是……是,知道,知道!”男人连连点头。
“放人吧。”唐拂衣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两名押着人的将士面面相觑,犹豫之下望向秦铁衣,见到秦铁衣颔首默认,松手的时候依旧有些不太情愿。
“多谢……多谢将军!”
男人连滚带爬转身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去,下一秒银光破空,一柄小刀刺入其后心,一击毙命。
草叶不动,鸟雀未惊。数道惊恐地视线之下,唐服役转身收袖入手,目光中的寒意比那饮血的刀刃更甚。
她没有回头去看那倒在草地上的尸体,就好像自己只是随手杀死了一只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
理所当然,云淡风轻。
“她会完成自己的任务。”唐拂衣看着秦铁衣,“你我亦然。”
所有的安慰在如此坚韧的心性之下都显得无比可笑而软弱,秦铁衣沉默半响,最终只是走上前,伸手搭上她地肩膀,只说了一个字:“好。”
真实的情况与唐拂衣预料的分毫不差,启凉东南留守驻军不过六百,秦铁衣组织众人假意撤退,行军到了一般掉头折返,第二日入夜偷袭敌后,一举歼灭敌军。
残兵败将惊慌失措,四散奔逃,我军士气大振,挥师向北,原本被派去小路埋伏的队伍接到消息匆匆赶来,上千人的队伍并不好对付,然对方组织实在太过仓促,苦战之后,最终还是没能顶得住攻势被彻底击溃。
启凉没有再继续派兵前来,秦铁衣抽出空来清点人数,出发时八百九十一人,如今只余七百六十六人。
按照计划,苏道安在第二日午时左右便应当到达东坡山脚,若一切顺利,她会在秦铁衣进攻启凉东南驻地时点燃西北驻地的粮仓,制造混乱。
可直到现在……
唐拂衣站在西坡的高处,月光皎洁,远处的山脚下一片静谧,安逸中甚至透着些许诡异。
“援军已经准备好了,要不我们干脆直接攻过去?”秦铁衣走过来,开口道,“尽管没有火焰助阵,但如今我方士气正盛,并非毫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