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苯胺真皮座椅柔软得惊人,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却带来一种强烈的不适感,仿佛陷入了一个不属于他的、过于舒适的陷阱。
他刚坐稳,身边的位置便微微一沉。
魏凛坐了进来,带着一阵清冽的冷香,瞬间充斥了整个密闭的空间。
那香气很独特,前调是凛冽的雪松和苦橙,中调却隐隐透出一点温暖的琥珀和广藿香,尾调沉静悠远,像冬日森林深处被阳光晒暖的苔藓。
这香气陌生又昂贵,带着强烈的个人印记,霸道地侵占了齐宁的嗅觉,也无声地宣告着魏凛的存在。
车门被保镖轻轻地关上,发出电机将门吸合的声音,就像牢笼落下了锁。
车窗外喧嚣的校园景象瞬间被深色的车窗膜隔绝,光线变得昏暗而暧昧。
引擎启动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震动,车辆无声地滑入车流。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齐宁僵硬地坐着,身体紧贴着冰凉的车门,尽可能拉开与魏凛的距离。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过分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他不敢转头,不敢去看身边那个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人。
魏凛也没有看他。
她姿态放松地靠在宽大的座椅里,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城市的轮廓在深色车窗的过滤下,变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她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膝盖上,那枚硕大的钻石戒指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折射出冰冷锐利的光芒。
她的侧脸线条在阴影中显得更加清晰冷硬,下颌绷紧,唇上那抹正红色像凝固的火焰,灼烧着齐宁。
沉默在发酵,带着一种令人心慌的感觉。
三年积压的空白,无数未说出口的话语,此刻都化作了这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寂静。
齐宁感觉自己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想打破这沉默,哪怕是最无意义的质问,也比这凌迟般的寂静要好。
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干涩的、破碎的气音。
就在这时,魏凛动了。
她并没有转头,只是微微抬起那只戴着钻戒的手,伸向座椅扶手旁一个隐藏的按钮,轻轻按了一下。
轻微的机械声响起,一个精巧的恒温冷藏箱无声地从扶手里滑出。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瓶晶莹剔透的玻璃瓶装水,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只有纯净的水在昏暗光线下像钻石一样折射着微光。
她取出一瓶,瓶盖在她纤细却有力的手指下轻易旋开,发出“啵”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没有喝,而是将那瓶开了盖的水,随意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递到了齐宁的面前。
齐宁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盯着那只递过来的手,盯着那瓶折射着微光的水,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她的动作如此自然,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仿佛他还是那个少年。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姿态,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屈辱感再次翻涌上来,混杂着一种更深的酸楚。
“我不渴。”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出乎他意料的干涩沙哑,带着明显的抗拒。他别开脸,固执地看向自己那边的车窗。
魏凛的手没有收回。
她依旧维持着递水的姿势,手臂悬在半空,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车厢里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