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复杂。”范兴宗幽幽道,“之前香江顾问都是高薪水和期限服务合同,现在一视同仁,也会配股,也有股权激励,青食偏偏势头很猛,大有前景光明的模样,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择?”
徐长淮不假思索道:“要么拒绝这份条件,坚持到期走人,要么接受这条件,主动融入青云。既然这群商业精英都是奔钱来的,怀着扶贫的心态,说明他们不管怎样,赚钱的目的不会变,肯定知道青食越做大,自己得的报酬越丰厚,怕是会有不少人选择接受。”
“很好,再说袁晓成那帮人,你觉得他们什么心态?”
“这可不好说,我跟他们接触不多,也不知道谁是谁,人品如何。不过,若是照平均标本而言,恐怕良莠不齐,毕竟是袁晓成内推来的,很难说他们都是怀才不遇,或者滥竽充数。”
“我问的是心态。”
“什么意思?”徐长淮皱眉道。
“接受新条件,肯加入青云的顾问可以视作抢盘子的新人,他们不会再到期就走,而是融入其中,争抢原本会给其他人的管理岗位,与此同时,他们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功劳被其他人分润,而要作为晋升和奖励的条件。
如此一来便会形成直接竞争,习惯主副手的人眼睁睁看着岗位被抢夺,不能持续享受好待遇,平心而论,他们要不要抵制顾问加入,要不要耍手段给顾问们难堪,逼迫他们放弃或者滚蛋。”
“不对啊。”徐长淮疑惑道,“没有张屠户,还吃带毛猪吗?香江顾问不来,外地高学历人才,本地优质职工,同样可能加入争抢中,光是抵制顾问有什么用。
再者,青食被搞得乱七八糟,传导到最后依旧会损伤他们这些青食职工,薪资待遇不加,福利不涨,若有个什么倒退,说不定还要降薪辞退,不是自掘坟墓吗?”
范兴宗哈哈大笑:“你在想什么,指望这些已经拿到好处的人,纵观全局,通盘考虑吗?他们是预料不到青食发展更好的益处吗?看不到青食变差的弊端吗?不是,他们只怕更好的青食没有自己的位置,那对他来说就没有意义。”
徐长淮道:“这我真不能理解,所有职工到年限都有基本配股,各种骨干和高管还有激励,都挂在青云集团头上,既然能享受到公司发展的好处,何必因私废公下三滥,把青云搞坏,岂不是罗总的苦心全白费,还不如就发高工资,干不好就辞退呢。”
“一叶障目。”范兴宗冷笑,“你把人想的太理性,也太简单片面。”
“怎么说?”
“先说待遇,假定某人在青云工作三十年,所有考核评估都得优,所有奖励激励都获全,请问他岗位和职级的高低变化,会带来多少收益起伏?”
徐长淮登时无言以对,都说按劳分配,可大多劳动不是搬砖,一天到晚搬多少清晰可见,还别说工作常常离不开团队合作,更难具体量化,最后只能依赖岗位职级作为重要评定标准,总经理工资显然比专员高。
这样干三十年,收益差距可想而知,若是达不到就算了,曾经达到过却被挤下来,易地处之,恐怕他也会不甘心。
范兴宗笑意更浓。
“采购采购,必吃回扣,这顺口溜你听过吗?”
徐长淮愈发无言,岗位职级影响的不光是薪资,还有……操作空间。
“这样说来,罗总设计的职工持股岂不是空耗心血,根本起不到凝聚团队的作用?”
“那是两码事,普通职工和高层管理不能一概而论,新人老人同样不能笼统算在一起,更重要的是,凝聚力是凝聚力,奖惩升降是奖惩升降。”
“所以杨朗是替顾问说话,想要靠实力升降,谁能完成本职工作,谁能带领青食更好,就应该获得最多的好处?”
“差不多。”
“那学杨总监和咱们张总怎么考虑的?”
“虽然袁杨吵得热闹,但你不会认为只是他俩在吵吧,进还是退,本质上是新旧之争,顾问们自诩经验丰富,比土家伙更有本事和水准应对大市场,自然要推动青食往那个方向走,逼迫原来的人显出无能,光明正大抢过位置。
除非他能不犯错,跟上扩大的业务,激烈的竞争,比顾问们还优秀,可他若能跟上脚步,那就是了不得的英才,便能跟顾问精英坐一桌吃饭,没必要赶下去。”
徐长淮沉思良久:“这样讲来,张总、你、沈长明,必定跟杨朗站一边,而罗学杨等人就是个人看个人。”
范兴宗淡然一笑:“青食很年轻,办厂时候的管理层年纪都不大,讲道理干个三十年真不夸张,但他们要不挪窝,死死霸住总监总经理,岂不是办成家族企业?无论合资青食还是集体青云,都不该是这个属性。”
徐长淮挠挠头:“可人家毕竟立下过汗马功劳,这样残酷的处理,是不是有点卸磨杀驴的味道,难道青云人要像甘蔗,把最甜的那块榨完就扔掉?长江后浪推前浪,你我都会落伍的。”
范兴宗深深看了徐长淮一眼,道:“你愿意干一辈子研发主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