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外出最好有同乡引领陪伴,路程上搭把手,到地方落脚也不至于两眼一片黑,慢慢站稳脚跟,再一带多辐射全家全村。
陈清虽然偏僻,听起来没有沪城花城响亮,距离上没有蓉城渝城离家近,但有混出头的常远洋跟何克照顾着,家里人能放心,等走熟了做熟了就更不用怕了。
相关讨论变得十分热烈,有人疑虑是否真能赚到钱,有的人却果决勇敢,直接跟何克报名求带,还表示自己任打任骂任调教,只要能挣钱。
对于有想法又瞻前顾后的同伴,他表现得异常坚定,自发替何克宣传:“有活干当然能赚到钱,咱们就算不相信什么青云食品,也得相信远洋跟何克啊,他们都在那里有家有业,坑了大伙去他店里白吃白喝,看他臊不臊。”
“就是,咱们大伙没本事,最远没出过地区,外面啥样子都不知道,可不是有远洋哥俩嘛,人家远洋老早就出去念书,还是旧都呢,一肚子学问,眼光不比咱们灵?”
“我说各位,先别想美事,都以为去定啦,在这挑三拣四?这么多人要不要得了,还是两码事呢。”
何克也没料到大伙反响这么热烈,很有一粉顶十黑的感觉,本来是带走几个亲戚家的小伙,却搞成招工大会,顿时进退维谷。
仅以普通工人而言,青云在玉阑范围内是不愁没人挑的,何至于大家千里迢迢过去,有那个劲去大城市不好吗,机会更多。
“远洋,咱俩还是低估了邻居亲戚们对出路的急切啊。”何克愁眉不展,“还好没说火锅底料厂的事,不然更难收场。”
“都是穷闹的,若家里能有出路,谁愿背井离乡,离开亲人呢。”常远洋叮嘱道,“不管怎么说,这事得降温,你不能火上浇油,再露出任何口风,乡里人根本没有保密意识。”
“我明白,除了陈清稍微好点,玉阑各乡跟咱们这差不了哪去,都是穷得叮当响,两眼泪汪汪,别说火锅底料厂一家,就算是青云食品扶起来十家二十家厂子,都不够。偏偏普通工人还没有议价资格,不像你们高学历技术人才,青云肯掏大价钱吸纳安抚。”
“这就是市场-经济,人的价值也靠市场界定,青云地处偏僻,不容易招到高学历高素质的技术人才,所以给出惊人的待遇,而普通岗位比比皆是,若不是青云精益求精,光是本地区的求职者就能把工价冲垮。
青云并不想区分本地人外地人,可实际形成这样的现象,外地职工以技术人才为主,普通一线职工本地人占大多数,姐夫,你也要想清楚,虽然嘴上说招火锅店帮工,其实是要培养成你左膀右臂,起码得胜任班组长,可千万别大手一挥,都要上了。”
常远洋的话十分冷峻,几乎是抛却感情的分析,让何克这个自诩算计精明的老板都觉得残酷。
“我突然间体会到罗学云的了不起,他对家乡真正是做到回馈报答的程度,许多人都因此受益,要是我们有他一半,不,十分之一的本事,把咱们的亲朋好友,乡里乡亲都扶起来,那该多好啊。”
何克苦笑道:“不求多么漂亮美丽,就跟田集一样,吃穿不愁,念书不愁,还有电影看公园玩,多好啊。”
常远洋直翻白眼,吐槽道:“田集已经是乡村的标杆,要超过它就得是大城市了,真以为简单呢,明里暗里罗总和青云贴了多少,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但我真心希望村里能变好。”何克低声道,“不应该这么苦的。”
常远洋揉揉眉毛,发愁道:“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办法。”
何克眼睛发亮:“远洋,你真有办法?”
常远洋想起罗学云,缓缓点头道:“我去问问朋友们,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只是话说回来,姐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没有罗总的命,千万别得了他的病,我们都吃不消的。”
何克脸色刷地白了:“我知道,我知道。”
常远洋不忍再多说,他知道何克是苦里趟出来的,品行端正心肠好,尤其身边都是亲人,从小一起长大,称兄道弟的亲人,远在陈清还好,眼不见心不烦,就跟君子远庖厨似的,看不到吃起肉来就不会多想。
一回家过年,纷扰杂乱的琐事就如同潮水涌到跟前,吃饭时要哭诉,闲谈时要提上两句,听得多了,就会觉得惭愧,不觉得锦衣回乡多么光彩,反而有些“卑鄙”,好像偷偷吃独食,忘记亲朋故旧似的。
“等我几日,给你个回复。”常远洋说完,便回家整理思绪,将情况写成一二三四,然后找机会给罗学云挂个长途。“罗总,我是常远洋啊,祝您新年快乐。”
“你也新年快乐。”电话那边传来爽朗的笑声,“我还不知道老常这么时髦呢,都知道电话拜年了,长途价贵,开工我专门给你封个大红包。”
我又不是来混红包的。
常远洋苦笑:“罗总,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不能等到上班讲?”
此话一出,立刻把常远洋躁动的心浇冷了,是啊,这事根本不能急在一时,如此匆匆忙忙,岂不是跟小孩子一样,看到糖果就想吃,根本留不到明天,这也太不成熟了。
“没、没事。”
“我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能打电话来肯定是有要事,说吧,哪怕是延长假期,我都越俎代庖替陈连批了。”
“不是请假,是私人的事,我们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