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样呢?该走的是我,何必逼迫一个小姑娘离开家乡。”项励志低声道。
“不要误会,青云公司不会逼迫职工转岗,是罗霞同志自己提出不能胜任研发岗位,想转管理岗,并提出去外面看看大城市的繁华。”陈连道,“跟你讲这个消息,也是希望你的辞职不受其他因素干扰,真真正正是自己想清楚。”
项励志久久不能回应,陈连见状再度露出微笑:“回去再想想吧,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人在办公室,心已飞天外的项励志不得不告退,他知道陈连是在给台阶下,所谓有问题随时来找,不来找我就是没问题,也就是说,他不必跟陈连等人打包票说我要为青云再奋斗多少年之类的话,只要愿意就可以默默待下去。
当面反悔跟着道歉这套操作再如何行云流水,都是很尴尬的,要不然“唯低头”也不会列入千古艰难系列,跟“一死”、“做事”啥的媲美。
项励志理解陈连的选择,甚至怀疑是罗学云亲自劝说妹妹,把她调得远远的,高科技农业是青农的大战略,也是核心动向,作为老板绝不能给研发中心的高端人才留下恶劣印象,让工作以外的琐事影响工作本身,造成不尊重人才的负面效果。
不看僧面看佛面,或许自己对青云整体而言,没有不可取代的重要性,但他是南农毕业生,不光代表跟南农的合作,还有卢鹏常远洋一堆师兄看着,若是负气而走,曾经罗学云对卢鹏礼贤下士积累的效果,全都毁于一旦。
很明显的例子,在自己提出离职之前,罗学云虽然再三劝阻,让妹妹收敛,却始终没下狠手,而自己提出离职,研发中心传出隐隐风声后,立刻雷厉风行动手,可见一斑。
项励志没想对付谁,也没想怎么着,可仍旧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空落感,以至于进退维谷,走?未免辜负师长的苦心,不走?岂不知坐实嘲讽,自己拿罗霞当做筹码,跟青云要价。
麻木地回到稻麦研究部,冷不丁的一声戏谑打破项励志的沉思。
“呦,这不是苏公子吗,什么时候高就,跟大伙说一声,好给你践行啊。”
说话者名叫李宏岩,年纪不大,跟他一样都是二十来岁刚毕业几年,但身份大不一样,虽然现在没有九八五和二一一工程,可学校之间的比较从来没少过。
项励志毕业的南农是国家重点,校史九十年,他们来陈清是从大城市到小地方,结结实实的屈尊,而李宏岩就读玉阑师范,非但创办时间短,是分校区独立出来的,农学还不是核心专业,两者相逢,差距从刚进公司的实习工资就体现出来。
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可作为当事人的李宏岩,未必甘心接受,一直都是心怀不满的状态,叫他苏公子实则暗讽他为陈世美,光从语气就能清晰知道善恶。
项励志并不是傻子,也知道李宏岩最近抖擞的原因,不过是田黄优麦一型定产,可以大量出售种子,得到公司的表扬,研发同事的恭喜,以及丰厚的奖金,相比较艰难坎坷的田黄良稻,自我感觉良好。
而项励志传出离职风声,更是让他抓到机会,暗戳戳带了不少节奏,临阵脱逃的畏难情绪,想吃软饭的丑陋姿态,故作清高的不识好歹,跟小黑子似的,都不讲基本法了,胡乱抹黑。
见这货如此姿态,项励志只想笑,傻鸟一只也放厥词,优麦系列显然要对应优稻系列,良麦系列才能跟他搞得良稻比较,抱歉,良麦跟良稻也不是一个概念,换句话说,俩人根本就不相干。
“不好意思,让李组长费心了,相比较践行宴,我想庆功宴可能来得更早,到时候务必赏光哦。”
李宏岩听出项励志恋栈之意,脸色当即难看起来,阴阳怪气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做事一言九鼎,怎地喜欢自食其言,出尔反尔?”
项励志玩味道:“什么叫出尔反尔,我有答应过李组长什么承诺吗?”
“哼。”李宏岩捏着茶杯,恨恨离去。
苏俊从旁边露出身形,欢快地向他招手:“快进来。”
等项励志回到自己组里的实验室,苏俊笑道:“你是故意气李红眼,还是决心留下啦?”
“留下。”项励志郑重点头,道:“起码要把良一型推向市场,再功成身退。”
“这就对了!”苏俊兴奋地一拳轰在项励志肩上,激动道:“这才是你项励志,本就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偏偏要因为儿女情长断绝前程,哪怕再过十几年,卢师兄也要惋惜你,更别说让李红眼这种小人笑话,真把你当临阵脱逃的败坏名声,他嬢的,捡来的成就能跟我们比!”
蔬菜业务是青云起家根基,但论后来地位,稻麦异军突起,毕竟粮食问题排在第一位,不管是想多得表彰,还是考量行业影响力,都不能放过主粮。当初卢鹏赖以成名,就是选育田黄稻麦优种,提高品质的同时,抗病抗逆和高产性状都拉高一个层次。
但是,优系列稻麦是常规型种子,不是苏俊项励志搞的杂交水稻,两者的情况不能同日而语。
常规型稻麦育种难处更多体现在成本上,时间和资金成本比较高,技术上反而不突出,有逆天的罗总在,什么样强壮优良的标本都有,根本不愁亲本的问题,还有卢鹏常远洋打下的基础,李宏岩等人无非是萧规曹随,按图索骥干苦活累活,然后收尾罢了,算什么功劳?
他们搞杂交水稻才是永远滴神,技术难度高,研究过程复杂,关键还有大神级前辈珠玉在前,想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研究出增加产量,提高品质的杂交水稻,困难甩李宏岩十条街。
如果能成功,哪怕只是稍微的进步,给青云农业带来的商业价值,则超过李宏岩百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