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怕是不宜挪动,萧公子今夜便歇在此处吧。”医师的目光望向她,“我去西厢房便好。”
那男人的双目仍闭着,嘴巴里溢出似有若无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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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师上药的手没停,很快对上了一副清明的双眼。
那双眼缓缓睁开,并不见恐惧。
男子嘴角慢慢露出一个恣意的笑来,医师包扎的手突然用了下力,引得男子龇牙呼痛。
两人控制着声音,怕惊扰到秦挽意。
两人一言未发,只是交换着彼此都懂的眼神。
雨初落下时,是医师从山下捡回了这个男子,他求他救他。
他们长着相似的眼睛。
医师的眼中露出久未出现过的一丝欣喜之情。
像一条一直在暗中窥伺的毒蛇,吐着红信子。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男子,支走了所有家丁,迷晕了在外等他的云枝,将男子带到院内。
他做了这么多,可不是不求回报的。
医师望着少年的狼狈模样,对他说:“你不该求我救你。”
“你的解药,就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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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立天子之日,百官众臣皆列位。
崔太傅为首,大司马告病在京,来的是其次子王承。百官依次垂手而立。
王承神色平静,着朝服,佩绶带,此次仪式的种种都是他一手安排,他也确有此能。
“崔兄。”王承向崔璟拱手。
崔璟点头示意。
两人无话可言,不过泛泛之交。
崔璟知道大司马对拥立永王嗣子不满,今日不过是随意打发人来,王承是王家不受重视的庶子。
王承表面温润有礼,但他的眼神里总是空洞着的,像是个假人。明明是温和的面容,却有一副淡淡的万事都不在乎的淡漠。
好似世家公子都是这副样子,眼高于顶,不耽于俗物。
新帝周棠自永州来,行路已有三月,途中天子并未乘坐朝中派出的銮驾,而是一路都由地方的亲信护着。
崔璟派人私下调查过新帝的生平。年幼时随父居京城,后藩王被勒令回地方,他便随永王回藩地。
永王是先帝的兄弟,因少帝无子,便应在先帝的兄弟中选择人选承继。
此乃名正言顺。
永王前年薨逝后,遗留下三子,选定的新帝周棠他的生母只是府中不起眼的婢女,永王对他也是缺乏关注,可以说此人毫无根基。
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才好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