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一早就被赛罕郡王请去王帐议事了。”
“可世子还在书房。。。”宣卿本想趁着去药庭前先来见一见龙格巴图,还真古怪,北陆的政事几乎都归给了敖敦处理,老头子简直是一个安养天年的甩手掌柜,怎么一大早跑王帐去了。
按敖敦的法子,这两日已经在药庭前厅增添了许多细软布置,把施工区都用屏风隔开了,药柜是她亲自监督着摆放的,松木打造的百子柜上,南盛陶瓷瓶与北陆皮囊并列而放,丁太医带着学徒们连夜规整药材,写上了一格一格的标签。
通济药庭的匾额也做好了,被擦得锃亮,挂在大门上,蒙上了红布,眼见着不出三日,前厅就可以顺利开放了。
可宣卿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当天由铁勒王亲自揭彩最好,难得今天是个晴天,宣卿才跑来找他。
虽说王帐也不远,但她独自骑马去的话,敖敦吩咐过,王宫北门的侍卫肯定不会放她出城。
“至少要带护卫吗。。。”宣卿在殿外踱步,敖敦在书房议事,丹烟摔的屁股还没好。。。
“连我也要通报?”宣卿在侍女犹豫着推门时闪了进去,乌乐风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侧妃。。。侧妃。。。”侍女唯唯诺诺地去推乌乐风,试图把她叫醒。
而乌乐风在睁眼的一瞬间看到宣卿,那表情不亚于见鬼。
“你干什么?!我还没有想好!”乌乐风大喊着蒙上被子,“你们怎么放她进来?!”
“谁敢拦我呀,”宣卿坐在床边,伸手去扯她的被子,“你的事不急,现在你有空么?陪我去王帐。”
“你去王帐做什么?”乌乐风也拉着被子不放,两个人扯来扯去,“我不想去,天气这么好,我要睡觉!”
“陪我去,不然我就告诉父亲你和。。。”宣卿说到一半嘴就被捂住,乌乐风满脸堆笑地示意她住口,连滚带爬地起来穿衣服梳洗。
“卑鄙!”乌乐风坐在马上大骂,在她的陪同下,驻守宫门的侍卫爽快地放她们出城。
“这叫策略。”
宣卿如今的马技越来越精湛,自在得像北陆女子一样,她呼吸着草原上的空气,才发现自己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出城看看了。王帐的影子出现在远处,眼尖的她一眼就瞥到马场上有两匹马并辔同游。
“看那儿。”宣卿指了指。
“呦,我看看这是谁?”乌乐风先驾马上去横拦在前面,“这不是铁延将军的小女儿和我们小郡王么?”
宝迪差点没控住马,脸红得像东方刚升起的太阳。
“难怪最近都没看见你,原来你们俩每天在这里。。。私会啊?”宣卿随后赶到,对着一脸坦荡的那日都说。
“不是啊!!”宝迪尖叫。
“是啊!”那日都大方承认。
少年少女的答案不同,不由得对视一眼,宝迪伸手拿辫子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恨不得把头埋进大氅里。
“小郡王很有男子气概嘛,爽快大方地承认了。”乌乐风的马巧妙地游走在两人身边,绕着一圈又一圈。
那日都的脸这才有点红了,但腰板还挺得很直,“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阿爸说我们草原儿女就该是直白爽朗的。”
宣卿微微一愣,确实如此,拖雷和那日都,桑伦珠和宝迪,连乌乐风平日里也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他们是她认知里的草原人,无论男女都能肆意地展示自己,有着敢说敢做的豪迈气概。
只有敖敦不一样,虽然他在人前有世子的气势,可他其实敏感又内敛,不喜欢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和内心想法,装病那次就是唯一一次。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在心里想,他不直白爽朗,也不会表达情绪,更不愿意透露出一点可能会被人拿捏的脆弱,被戳中了就会立刻逃跑,什么都问不出来。
宣卿忽然想起敖敦那双灰色的眼睛,即便面对面站着,她仍然觉得那里面藏着些东西。就像她华阳宫里的某口荷花缸,冬日里水面结冰,她趴在上面拿手去戳,指尖都冻僵了,怎么也戳不出一道裂痕。
敖敦就像在保护自己一样,也在自己心上结了块冰,把好多东西藏在那冰面下,没有人能得到他的信任触摸到底下柔软的水面。
他保护自己的方式很温柔,不会像刺猬一样扎人,只是静静地把自己隔开了,令人觉得他很孤独。
到苏日图州后的日日夜夜,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会接触、会拥抱,可是连宣卿也没能破开那冰。难道自己喜欢敖敦,但对敖敦来说自己和别人没有任何区别?
喜欢?可是自己只看到敖敦装出的很好的样子,却丝毫不不了解他,还能妄谈自己喜欢他么?
“喂!”乌乐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发什么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