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上次水师步兵哨队借用大嫂家的铁锅一口、铁锹两把,我哨队在做抢滩登陆演练的时候,脚船倾覆,里面的物事都不慎落水遗失了。。。……”
是日清晨,谷城飘起了毛毛细雨,南门外三神殿附近的一处民居里,王二嫂有些烦恼。
她大早上的被外面这俩丘八的敲门声给惊醒,不敢不开,也不敢全开,只得有些哆嗦的站在门扉之中。
虽然襄樊营杀冯养珠,占谷城县已有两三天了,这两三天的时间里,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扰民之事。
但王二嫂还是听街坊邻居说,谁家的谁谁谁是冯养珠的同伙,半夜被襄樊营的人敲开门杀了。婆娘充军,儿女被送到山里头敲石头。
还听说冯府阖家三十六口,被杀的一个都不剩,南市大街那边,早上起来都能闻到血腥味,好几天都没散。
虽然王二嫂不敢去南市大街求证,这些传言也都是听说的,但还是让她对襄樊营的丘八产生了本能的畏惧。
这时听着门外,身穿黑色布袍的少年士卒,手拿着一顶雨笠放在胸前,正说着什么,王二嫂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听明白对方是要说啥。
她男人原先就在码头上干活,家中有些工具,也不知道这些丘八是从哪里听说的,前两天襄樊营刚进城的时候,就有人来借铁锅、铁锹等物事,把王二嫂吓得差点当场就要投井保清白了。
谁知道刚过了两天,借出去的那些东西,果不其然全都“遗失”了。
对于这个结果,王二嫂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这些丘八居然还专门跑来告诉自己一声。
“呵呵,那个。。。。。。”王二嫂挤出了一丝笑容,努力模仿着官话口音说道:“那个,不。。。。。。不妨事的,不妨事的。家里还有斧头、锄头啥的,军爷要用,也尽管拿去,拿去好了。”
话刚说完,王二嫂就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巴子。
真武大帝嘞,咱多这个嘴做啥,万一这帮丘八真进来拿了咋办?
那没戴雨笠,而是将其放在胸前的少年士卒又说道:“大嫂误会了,我襄樊营中有纪律,借百姓东西要及时归还,若有遗失,需要照市价三倍赔偿,这是我襄樊营韩大帅定下的条例。”
说着,那少年郎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子,递了过去,说道:“铁锅一口照市价三百文算,铁锹两把各按市价一百二十文算,所赔偿的银钱都在袋中,请大嫂当面点验清楚,在这张文书上按个手印,我等也好回去复命。
那王二嫂人都傻了。
她木然的接过钱袋子,只觉得手中一沉,里面传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根据她的经验,这里头的银钱绝对不会少。
王二嫂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大早上起来,居然能够遇到丘八来给自己送钱这种事!
太阳打。。。。。。不对,今天没有太阳。
但是襄樊营的丘八,居然真的用丢了老百姓的东西,还会赔钱,还会加倍,加三倍赔钱!
并且不要你去要,也不要你去闹,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XXX。。。。。。
王二嫂就是谷城本地人,冯养珠在谷城这么多年是什么样,她可太清楚了。别说是用丢了东西了,就是征发民夫干活的时候,把人丢了,那也就是丢了。
还想要赔偿?
那真是想瞎了心。
没把你自己个赔进去就算是不错了。
不需要谁来告诉她,也不需要谁来教她怎么想,王二嫂自己就直观的感觉到了,襄樊营的丘八和冯养珠的丘八,确实不一样,完全的不一样。
有那个云泥啥的区别。
有那么一个瞬间,哪怕是在心里,王二嫂都不好意思再用丘八这两个字,来称呼人家了。
害怕这两个军爷反悔,王二嫂也不敢细点,大致数了一下之后,就在文书上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那文书是一式两份,穿着青黑色战袍,拿着斗笠的年轻士卒,将自己的那份收好之后,又对王二嫂道:“大嫂,咱们水师步兵要招人干活,家里有劳力的话,可以到南河码头那边报名。每日管早晚两顿饭,还给二分银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年轻士卒微微欠身,这才戴上斗笠,迎着斜风细雨,往南边去了。
王二嫂倚着门扉,紧紧攥着那钱袋子,望着那两个军爷在??细雨之中渐行渐远,还是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
感觉就跟没睡醒一样,有点懵。
正看着呢,打北边又来了两个军爷。这两个军爷的打扮和刚才那两个不尽相同,但王二嫂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都是那襄樊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