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奶奶一定很爱你。”闫禀玉只是随口说的,老阿婆的眼神忽然变了,柔软深远,似乎陷进某段记忆里。
许久后,覃方仪忽而笑了声,“我父母大哥早亡,我是我奶奶带大的,她确实很爱我。”
“那你爷爷呢?”
“他只活到四十八岁。”
老人平时孤单惯了,就愿意有人陪着说话,新时代融入不进去,人老体弱也无法有精彩晚年,只能缅怀过去。都不需要闫禀玉再套话,她就自顾自回忆起来。
“我奶奶是个厉害的女人,招婿进家,又做生意,挣钱了就拿去做好事,接济穷人,初一十五施孤,好命活到了百岁。也幸好她长寿,照顾到我二十岁结婚才去世,不然我都不知道一个人孤单活着有什么意思。不过嫁了人也就那样,操劳大半辈子,用自己嫁妆送儿女读书出国,他们在外面扎根,也就不回来了……”
这跟闫禀玉认识的幼闵不一样,以前的她柔柔弱弱地依附卢贞鱼,或许人真的会变。
活珠子愿意听故事,坐到了老阿婆旁边,情绪愤愤:“阿婆年纪大了,他们不回来照顾,真坏!”
覃方仪瞥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现在的人都自私,丈夫如此,儿女如此,不像我爷爷奶奶的感情。相守大半辈子,感情和睦,生死难离……”
闫禀玉适当接话,“那你爷爷去世,你奶奶孀妇五十年,是不是很孤独?”
覃方仪立即否定:“哪来的孤独,他们夫妻一直恩爱相……”
她猛然噤声,不说下去了,眼神也变回之前那样,浑浊迟钝,仿佛刚刚的健谈是错觉。
待得挺久了,闫禀玉怕覃方仪发现他们别有心机,就决定要走,“哥哥姐姐,我们要回家了!”
喊声大,几秒后冯渐微和祖林成纷纷现身,四人一同向覃方仪告别。
因着帮忙收一次性杯子,闫禀玉走在最后,覃方仪忽然叫住她,“妹妹仔,你身上不干净。”
闫禀玉下意识以为是衣服脏了,低头扫一遍,“没有啊,很干净的。”
覃方仪隐晦说:“脏东西。”
是撞阴的意思吧,那闫禀玉日夜跟卢行歧相处,是挺阴的。只是老阿婆怎么看出来的?她也会术法吗?
“哦,阿婆,我回去让老爸找个道公看看。”
覃方仪点头。
上车离开,在隔条街后找个僻静地方停车,大家凑一起互通消息。
祖林成先说:“我到那屋里转了圈,有一处奇怪,老妪歇息的房间有个供龛,不供天神地仙,供了一个紫檀木盒。”
闫禀玉问:“你有看到里面装着什么吗?”
祖林成遗憾摇头,眼睛瞪向冯渐微,“他非不让我动,说得十分严重。”
那里面肯定是重要物品,现在就着急查卢贞鱼的下落,冯渐微为什么不给动?于是几道不解的目光齐刷刷扫向他,他立马举手做投降状。
“不是我不给动,只是盒子有点诡异,不似寻常物品。覃方仪的房子常年背光积潮,阴气太重,我总觉得不是自然而成,屋里恐怕有阴物。”
说到这个,闫禀玉有发言权,“老阿婆说我身上有脏东西,她能感知到鬼气,是不是会术法?”
能被称作脏东西的,只有卢行歧这只鬼,于是数道目光又齐刷刷转移到他身上。
祖林成:“卢小子,少接触点闫禀玉,你看她身上都沾鬼气了。女孩子身体本就羸弱,别搞得阴阳不调。”
她讲话太露白,并且意味十分容易让人脑补,什么接触,阴阳不调,字字在烧闫禀玉的脸。
冯渐微:“我看得出来,老阿婆不会术法,有些人天生对阴气敏感。卢行歧闫禀玉,你俩悠着点,别成天腻歪一处。”
活珠子是知道门君和三火姐关系好,不过他年纪小,有些不是他能说的,就露两个眼睛转来转来地看各人。
卢行歧扛住众多视线,看向闫禀玉,语气无比认真地添乱:“我们在一起时,我会控制阴力,不至于……”
“打住打住!”绝了!楼歪成什么样了?闫禀玉顶着一张火烧云的脸出来制止,“我们现在在查张元晖的身份和卢贞鱼的下落,其他无关的略掉。刚刚去找覃方仪时,我听到她说‘最近真不清净’,很可能有别人来找过她,会是谁呢?”
祖林成皱眉,“有人比我们速度更快?还是说我们行踪暴露了?”
冯渐微说:“不可能暴露,我一路开车都十分小心,除非对方早就有所动作。”
活珠子嗫嚅声:“是……黄家吗?”
都不知道,没有直接的指向证据。
在闫禀玉的“抛砖引玉”下,话题走向终于回到正轨,她说:“我觉得覃方仪阿婆怪怪的,提起她爷爷奶奶,说得好像亲眼所见他们夫妻恩爱一般。可是张元晖寿到中年,与幼闵的寿终岁数整整差了五十年,她更不可能见过张元晖。”
“会不会她爷爷死了变成鬼,一直就在这里,陪伴他们?”活珠子用现成的卢行歧例子打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