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真巧啊!
三公里路,很快就到了。
待拆迁区是老城一片私楼,都不高,两三层这样。外墙刮灰,爬长着厚薄不一的青苔,有些楼房窗玻璃裂开洞,瞧着里头黑漆漆的,破败无人居住。有些房子还有生活气息,门前搭延一顶小雨蓬,蓬下有蒲凳三两,不时有老人蹲坐在凳上,浑浊的眼珠子跟随他们的车子转。
覃方仪的房子就在路边,门口雨棚下坐着位佝偻枯瘦的老阿婆,稀少的头发梳得齐整滑顺,在脑后挽个髻,再用一枚鱼尾银簪固定,也用浑浊的眼珠子盯着他们的车子。
依旧是卢行歧留车上,冯渐微闫禀玉他们下车。
冯渐微和活珠子是男的,祖林成是妖,气息凌厉,因为要套话以前的事,只有气质温和的闫禀玉适合出面打交道。
闫禀玉被推出来,走到老阿婆面前,在老阿婆辨认的目光中蹲下,与之平视。
“阿婆,你是覃方仪吗?”
“什么?”老阿婆侧了耳朵,嗓门又混又大。
闫禀玉倾身靠近,在老阿婆耳边喊:“阿婆你是覃方仪吗?”
老阿婆点点头,终于听清了,“你是谁?来做什么?”
“我是……是覃三家的,祠堂有些事,家里让我来问问。”闫禀玉随口扯了个理由。
大家族子孙众多,覃一二三四五六七的大把,一代又一代通用亲近称呼,不怕叫错,老阿婆也不可能都认识。她眼神还不好,刚好能蒙混。
覃方仪皱眉想了想,似乎接受了,瘪嘴嘀咕:“最近真不清净。”
现在正是紧要时刻,闫禀玉草木皆兵地将这句话琢磨了一遍,最近应该是有别人来找过老阿婆,会是谁?黄尔仙吗?她得赶快动手,于是堆起谄媚的笑,“阿婆,外面热,我们到里面说话吧。”
老人再打量闫禀玉两眼,双手缓慢地搭在膝盖上,欲撑身站起。闫禀玉眼急手快地去搀扶,老人手指骨瘦,力道不小,紧紧抓住她的手,箍得还挺痛。
冯渐微他们见状也麻溜地凑近,跟着进屋。
城区老房子由于地皮限制,朝向都不能选择,所以采光不太好,进入房子内部顿感阴凉。房子格局也不是方正的,客厅过去是一条昏暗走廊,两边是关闭的房门。因着地基没抬高,潮气重,闻着有闷湿的气味,还有些香火味,里面应该有供台。
客厅摆放套红木沙发桌椅,本就不大的空间被占得拥挤,加之突然涌进的四人,让这里更无处下脚。
覃方仪转动眼珠子,从头到尾地看遍他们四人,出乎意料地念叨句:“覃三可真能生。”
老阿婆把闫禀玉他们几个当成亲兄妹了,她乐得承认,“是是,我老爸是计划生育漏网之鱼,太猖狂了!以前怎么罚款罚不怕他,还生四个!”
覃方仪接着道:“儿多苦母,你们应该要孝敬你们老母。”
“是是是!”闫禀玉继续附和,“一定孝顺!”
听表达清晰,老阿婆没老糊涂。
覃方仪拍拍闫禀玉手臂,让她松手,之后颤颤巍巍地挪步到饮水机旁,拿过水罐顶上的一次性杯子,给他们接水喝。
那杯子边上落了层灰,放了不少日子,可想而知老阿婆独居许久。她眼神也不好,看不清细微的灰尘,倒不是有意的。
闫禀玉帮忙端杯分给冯渐微他们,然后发现祖林成不见了,为免被被发现多一杯水,她只能全喝了。水里也有股怪味道,估计一罐水能放很久,不知道喝了会不会拉肚子。
“吃点糖果饼干。”茶几还有月饼铁盒装着的零食,覃方仪盯着他们几人各拿一把,客套才作罢。
冯渐微和活珠子拿了是拿了,但不敢吃啊,因为不经意间瞥到饼干袋上的生产日期是2020年,四年过去,细菌都繁衍过无数代了。
水闫禀玉喝了,零食就不吃了,怕自己真拉肚子耽误事。于是趁老阿婆摸着沙发扶手,慢慢地坐下时,将零食悉数放回去。
覃方仪坐好后,看着闫禀玉道:“你来讲祠堂的什么事?”
闫禀玉挨着坐下,煞有其事地说:“我老爸让我问你,过两天新族谱编订,你去祠堂吃酒吗?”
这么问是有说法的,编订族谱确实是大喜,也会办酒席。
覃方仪摆手,“不去了,走不动,也吃不动,去了做什么?”
闫禀玉再请两句,老阿婆还是推拒,她就没说了。
那边冯渐微好似发现了什么,给闫禀玉使个眼色,让她拖住老阿婆,人偷偷摸向客厅后面。
覃方仪忽转了下头,闫禀玉立即探出脑袋,挡住她的视线,随口拉个话题出来吸引注意力,“阿婆,你的簪子好精致,是老物件吧?”
覃方仪摸摸发髻,说:“是,我奶奶给我留下的。”
“那确实有年份了,听说你奶奶以前做生意很厉害,一定有很多这样精致的首饰。”闫禀玉看过族谱,现学现卖。
覃方仪叹气:“我奶奶留给我的那些首饰,被子孙们拿的拿,卖的卖,败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