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远披了件毯子就走出了门,事实上他的身体已经不太能感觉到寒意,也许是习惯使然。
“你终于醒了。”九号走过来,重新帮他整理好毛毯。
“什么叫终于?我不是只睡了一晚上?”
九号默不作声。
穆远感到疑惑,“不是吗?”
“从仪式那一晚后,我们所处的这个部落已经进入极昼,所以你的确只睡了一晚上,不过算上白天,你大概躺了五天。”
“什么?为什么不叫醒我?”
“叫醒你?你现在处于虫类发育期,睡眠相当于蜕变,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你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吗?”
“变化?”
穆远的确感觉到了,自从噩梦开始,他始终觉得自己的体内多了什么东西,在大脑神经里蠕动。
九号扶住他的脸,“你开始显现虫类的特征了。”
他同时看着九号,发现他的眼底带着半分期待和半分失落。
“我觉得脑子很混乱,那天的仪式过后,我做了个噩梦,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身体里。”
“因为你在蜕变,还记得我说的吗?你不能同时拥有人和虫的基因,不然你会疯掉的,试着去接受它,融合它。”
“那不是融合,我更觉得是一种侵入,它想进入我的大脑,占据我的身体。”
他颤抖着说出这句话,他觉得自己病了,可是九号却根本不在意。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那些仪式,究竟是什么?”
穆远的视线又开始扭曲,他看见一位蜥蜴人走过来,焦急的和九号说什么。
他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树木散发的香气。
九号的目光在扭曲的空气里氤氲开来,他们在说什么?两人的交谈如同睡梦中的人声,洪亮又模糊。
“为什么祂还没醒来?我们已经举行了降神仪式,我的孩子已经时日无多。”
“祂很快就会醒来。”
“他依然是个人类,也许他被诅咒了。”
穆远看见蜥蜴人一开一合的嘴,突然听懂了这些对话,但不知道内容的含义。
他看见那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脸,却留着蓝色长发的人站在树后,露出一个侧脸,嘴唇微扇。
树丫上的积雪太厚,一瞬间压断了树枝。
“我会给你治愈的药,不过现在我想和我的孩子单独说话。”穆远的眼底蓝芒一闪,用蜥蜴人的语言打断了对话。
平静的语气落在蜥蜴人的耳里却如同雷劈,让他一瞬间低下头颅,不敢看向刚才说话的“穆远”,低着头行了礼就走远了。
冷风吹起他身上的毯子,呼呼作响。
“藏,我的孩子。”他抚上九号的脸颊。
九号的神情在一刹那间僵硬。
随即他像一台老旧的机器,慢慢弯下腰,把头放在穆远的肩膀上。
“母亲。”
雪花簌簌落地,风雪声里传来九号低声呜咽,他想起母亲坐在枝桠上把他抱进怀里,柔软的长发散开,把香甜的蜜喂给他。
那种香气,刻在记忆最深处,即使粉身碎骨,也会伴随在每一片碎片里。
“辛苦你了,这一切,你做的很好。”
“穆远”抬手覆在了藏的后颈上。
一直到雪逐渐停止,藏才抬起头,红着眼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