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染低头,看着鲜血顺着剑刃流下,落在地面,那声音轻微,却清晰得刺耳。
他的胸口没有痛,没有反噬、灼烧,没有灵魂的崩裂。
只是安静。
他自由了,又一次失去了一位无足轻重的主人。
房间很静,只剩下燃尽的烙印香气。
他蹲下来,用刚刚被烙印的那只手伸手碰了碰那枚金环。
早已冷却,边缘有一丝血迹,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春河溅上去的。
他看着它,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能够当什么神明,还实现别人的愿望。
明明他连誓言都无人见证,被神抛弃都抛弃的这么彻底。
夜已经深了,雨停了,但空气里仍然是潮湿的味道。
坐在废弃仓库的角落里,祝染目光沉沉地盯着那口沉睡的剑匣。
剑身冰冷,像一具没有心跳的身体。
那就是他。
既不是人,也不是神。
连誓言都不会应验的、被放错地方的付丧神。
神明讨厌不洁净的东西,所以他仔细地擦拭了本体的每一处细节,然后慢慢把自己放回剑匣。
盖上盖子的时候,木质的声响就像回到祭坛上。
等溯行军找到他,随便他们怎么处置吧,既然是他们造的孽,那也还给他们来结束。
染酱我呀,不干了。
他趴在剑匣上放松地合上眼,第一次主动去迎接那种“沉入”的感觉。
如果有来世,希望能做一把普通的刀。
他的第一志愿是切酸酸甜甜的草莓冰淇淋蛋糕。
……
再睁眼的时候,祝染闻到了樱花的香气,柔和的光从纸窗透进来,柔和得像是梦。
一屋子付丧神的围绕下,陌生的女孩小心翼翼地用着他还算熟悉的外语在跟他打招呼,眼神清澈地似曾相识。
他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但在被要求自我介绍的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下意识地,学着溯行军教过的那种姿势,单膝跪下。
“祀剑祝染。”
“无往无前,从此为您而战。”
他心底明白誓言依然是空的,但他还是笑了。
即使是假的,也没关系。
只要不走到相同的道路,眼前的女孩不会知道。
只要能被一个人“需要”,哪怕只是错觉,也足够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