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湘子抓紧采砚晃荡:“爹!您不许走,不然我就不嫁了,等您回来。”
“这可使不得,听你娘的话,她定能给你安排个好人家。”
“我不要!”茯湘子在采砚怀中哭着打滚,却也不敢大了动静。
“父亲。”采昭子又唤了声。
“你站在那,把门敞开听。”
“是…”
“爹,也让小昭进来吧。”采臣子哑声道,“秦姨娘刚去了,他就您一个父亲了。”
“他的行为,我还始终难耐。既然有了治国理政为君上分忧的能力,却游手好闲,整日昏聩度日。”
采昭子屏住气,无言以对。
“让小昭进来嘛,爹。”茯湘子抽噎道。
“囡囡又朝爹爹耍性子,”采砚紧拧的眉峰稍见消融,添上笑意,“好,那就放他过来。”
采昭子迈进门槛,找了个角落。
采砚各自叮嘱几句,又叫来陈氏茯染托付。屋内气氛低迷,茯湘子埋在采砚怀里,手拉着茯染,采臣子哄劝陈氏,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哪里都容不下他。
采昭子低下头。
若是母亲在这里……也是因祸得福了,母亲是受不住这个场面的,她那么爱父亲,只会更加痛苦煎熬。再者,父亲死了,她之后要在这里怎么活,还能不能安稳度日。
母亲解脱了,那他现在该怎么办?
采臣子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拉着我,别太难过。”
这刹那太熟悉了,小时候他们就常常拉着手,采昭子伤心了,这也算采臣子的一种安慰。那时候的采昭子憧憬又期待这一刻,两个人蹭在一起,长袖底下的他们隐秘地相连,手心间的温热传递,那时候,他真的切切实实抓住了他。采臣子放下素日疾迈的步子,随着他的调子,风一般的人来去无踪,也会在此刻停驻。采昭子甚至把这归结为苦尽甘来的补偿,连带着,秦氏的打骂也好,全都视为一种历练,也没那么不好受了。
时过境迁,以前那种异样的悸动已经风吹云散。采昭子油然生出一股倦意,恍惚间的小臂垂有千斤重。
“不用惦记我,先照顾嫡母吧。”
采臣子嗯了一声,又回去顾陈氏。
他们在府中住了几日,待到一切安置,采砚蹒跚上马,整顿士气,启程。
采臣子跟采昭子回到他了的那个小宅,终于释作松弛,伏在人腿上默不作声。许久后他闷闷道:“我以为咱们会这样很久。”
采昭子百感交集,难过定是有的,不过说实话,他没那么戚怆,他少见采砚,除了寒暄恭敬,他也几乎没有能与采砚的交流了。采砚像书中的父道父训,采昭子可以自豪地跟人说自己有个骁勇善战的将军父亲,但真让他说点不为外人知悉的一二趣事,他也哑口无言。但是相见十几年的人突然离开,心中也会酸涩。
“会过去的,哥哥。父亲一生不求权财,只为初心而活。这结果于他老人家而言,也算是遵守了本源,不算件哀事。咱们也不该如此悲叹,便是不解父亲的意了,也会让父亲为咱们多担了一份心的。”
采昭子尽力回忆小时候的采臣子是如何安抚自己的,仿着他的样子陪着采臣子。
天色愈沉,采臣子才缓缓松了他,叹息道:“世事难料,好在你能一直陪着我,也算好受些。”
采昭子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