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规很快适应了靠在人怀里的感觉,并且竟然觉得还不错。
以前他纵马在广阔无垠的疆场上奔腾,天地山川伴身侧,风萧萧,雨骚骚,浑身都畅快,哪里都好。只是如今看来,还是缺了一个为自己挡风的人。
前往目的地的路程很长。杨子规越过花寻归的肩头望去,遥遥的砖瓦城墙不甚清晰,鸡鸣寺的塔尖被层层薄云掩住,像是被拦腰截断了。
“我们到底要去哪?”
“去给你看你喜欢的东西。”
杨子规思来想去,自己现在喜欢的除去雀角山的枫叶,就是蓟北的捷报了。
想到这儿,杨子规惊喜地看向花寻归:“蓟北那边有好消息了?”
“不是,但是跟蓟北有关。”
马蹄又踢踢踏踏了很长时间,悲夜月的速度减缓,托着他们穿行在茂密的森林中。
“这跟上次咱们来的是一处吗?”
花寻归腾出手捏了捏杨子规杨子规的鼻子:“你是不是没记路。上次我们是从北门出去的,这次是南门。”
杨子规大方承认了自己上次出了并没有带脑子,并且这次也是。
“算了,你不带就不带吧,”花寻归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带着脑子,然后带着你就行。”
杨子规脸一红,却心满意足地回头,继续依偎在花寻归怀里,而且还自觉地拉过花寻归宽大的披风把自己裹了进去。
唉,果然啊,恋爱使人年轻。
他仔细端详被自己紧攥在手里的花寻归的披风,突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已经不是年轻的问题了,自己完全是被花寻归幼稚的举动传染了!
糟了糟了。杨子规细思极恐,赶紧拽了拽花寻归的披风,试图把自己的脑袋也钻进去。
“干嘛呢?”花寻归笑着把快要掉下去的人捞上来,“这是不想当子规了,想当鸵鸟?”
“哎你别说,”杨子规坐稳了后凶巴巴地转过脑袋,“我还没问你这个‘阿嚏’是什么。”
花寻归愣了一下:“什么阿嚏?”
“就是你平常叫我的那两个字。”这么说着,杨子规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花寻归反应了一下,接着仰天大笑:“那是取自‘杨花落尽子规啼‘,你不会一直以为……”
“好了我知道了别说了。”
鸵鸟杨子规彻底失去了当子规的梦想。
已是午时,杨子规在马背上晃晃悠悠颠簸起伏,神思渐渐迷糊。恍惚间,他听见湍湍流水声,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山间,蹦跳着敲打他的耳膜。反应过来后,他慢慢起身,被毫无遮掩的日光闪了眼。眯着眼向下看去,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们处在这片茂盛的绿色天地的边缘,稀疏的树木已经掩盖不住远处广袤的天地间了。脚下的河很宽,覆盖着青草和青苔的土地很松软。悲夜月载着他们踏上木桥,木桥很牢固,健壮的马儿带着两个人行过,这桥都不带晃一下的。
“醒了?”
“本来就没完全睡着,”杨子规吸吸鼻子,“”这是快到了?”
悲夜月下了桥,很快出了森林。告别这块拘束着它的土地,悲夜月使劲晃了晃头,仰头嘶叫一声表达着欢快,然后撒开蹄子开始朝前狂奔。面前没有路,只有广阔无垠的一片天地。猎猎风声充斥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中,天空之上是欢快翱翔的群鸟雄鹰。这里仿佛是上帝偷偷在熙熙攘攘的人间割裂了一块土地,专门供给这些无拘无束的生命放空自己。
“这个地方离京城很远吧?”
“嗯,我们快到了。”
又乘风行了百余里,杨子规终于在视线尽头看到了一处院落模糊不清的轮廓。
“是前面吗?”
“是。”
到了院落门口,杨子规发现这里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悲夜月进了柴门后自觉到了马棚停下,两人翻身下马,花寻归自然而然地牵过杨子规的手,冲旁边一个屋子喊了句:“老伯,喂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