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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比痛可怕多了(第1页)

寒假的时候赫连萧带着兰甫去重庆办护照,怕吕斜斜又说闲话,只说是回家探亲。等他们回来时,吕斜斜果然没有好话,“这个时候还能够回家探亲,怕不是家里做了汉奸罢。”二姐李垂英说道,“我劝你收敛一点,不要再到处得罪人了。”李垂英平时不怎么言语,此时一说话,语气极重,吕斜斜果然不再说了。

次年二月赫连萧果然拿到了offer。先是收到了电报,过了一个月才收到纸质的。赫连萧见兰甫羡慕,先是自己请了假,而后又央着兰甫也请了假,只磨着她说道,“我一个人去重庆太寂寞了,你陪我去嘛。现在的课也少了,不过一个礼拜,你请娉婷帮你补回来就是了。”兰甫被他烦得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原来赫连萧怕兰甫第二年自己一个人不会办签证,带着她把手续都走了一遍。唯有进美国大使馆的时候不得不让兰甫在外面等。出来后告诉兰甫,“他问我去美国做什么,我说学习物理,将来回国造原子弹打击日本人,他就给我通过了。办签证最要紧的是要让签证官知道你一定会回国,告诉他你回国的所有理由,比如你家在中国很有钱,你要回来干一番大事业,只要他信了,就会给你签证。”兰甫都一一记下。有些繁琐的流程,兰甫还记了笔记。

回去没多久就要毕业了。兰甫对众位姐妹——除了吕斜斜——都极为不舍,尤其是大姐和何娉婷。她们和班级拍了毕业照,又整个宿舍一起拍了照片留念。第二天早上醒来,李垂英已经不在宿舍了。吕斜斜说道,“她家里来了人把她接走了,你们睡得熟,没有叫你们。”她自己说要去重庆,说家里给她找了事做。陆滢羽去云南,她们两个同路,在这天下午也都走了。

送别何娉婷的时候,兰甫哭得极为不舍。但是也没有办法,她们两个志向不同。何娉婷嘴上说着还有再会时,眼泪也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兰甫说道,“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咱们这几个女孩子,会在不同的岗位有所成就,绝对不会损了之大的名声。”大姐也说道,“等咱们再见面时,又是新的时代了。”何娉婷也郑重说道,“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等我发财了一定带你们一起。”

兰甫拿给何娉婷二十个大洋,说道,“你一个人去香港,举目无亲的,给你带着傍身用。”

何娉婷说道,“不用。我会说英语,还会说上海话,去了香港肯定很吃得开。你就等着我赚大钱的好消息罢。”

兰甫一定要她收下,说道,“我要去美国了,大洋拿着没用。等我读完书回来,也许就跟废铁一样了。不如你替我拿着。”

几番劝说,何娉婷只肯拿十个,“就当是我借你的,将来我还你十倍——不,一百倍。”大姐也拿出五个大洋,说道,“老六的是老六的,我的是我的。你不肯拿我的钱,就是不认我这个大姐。”硬塞在了何娉婷的行囊里。赫连萧再想给何娉婷拿钱,她说什么都不肯要了。

何娉婷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包袱,走的时候也只有一个小包袱。大学四年,行囊里只多了一件旗袍,和一条衬裙。她上了车,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给大姐和兰甫挥手。她们也哭着给她挥手。车子开动,何娉婷半个身子都伸来出来,大声喊着,“等我挣大钱——”兰甫和大姐追着车子跑了十几米,车子去得远了,只留下一个小黑点。

兰甫问大姐往哪里去。大姐说道,“我哪也不去,就留在这里,做我应该做的工作。”

最后是大姐送兰甫和赫连萧上了去重庆的车。

赫连萧见兰甫一直闷闷不乐的,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就敦促她找个家教专门学英语。赫连萧说道,“你现在完全不用考虑省钱的事,只要把英语学好了,早日去美国读博士,等回来了,我们国家大学教授的待遇并不低。现在我陪着你,可以替你把把关,看看这个家教的口语到底好不好——最好是能够找个美国人教,只是怕不好找。”

重庆保持着繁华,根本不像外面正在打仗。赫连萧说道,“就看这繁华街景,哪里看得出正在打仗。我们才走的西迁路仿佛都在另一个世界了。”兰甫也说,“难怪说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可惜我不能为前方做点什么。”她想到了东北抗联和邹捷,还有小翠她们。

赫连萧拉着兰甫的手,正要说话,忽然停下一台车,下来几个人,把赫连萧拉上车就走。

兰甫借咖啡馆的电话报了警,警察只让她回去等消息。第二日警察给她来电话,说那是赫连萧父亲派来的人,接他回家去的,警察不便干涉。兰甫一阵茫然:只记得他说过他父亲是一个商人,还经常因为做生意去美国,他也跟着去过。这样的人,怎么会不让儿子去美国读书呢?

兰甫怕电话是误传,特意去警察局打听消息,还是一样的说法。警察见她神情落寞,多嘴说道,“小姑娘,人家是要回去结婚的,你就别等了。”

兰甫问道,“是他亲口说的吗?”

警察说道,“是他爸爸说的,绝没有假。”

她不甘心,四处打听赫连萧的消息,都没顾得上找工作和家教的事。去江左的火车和飞机都停运了,汽车也雇不到。过了几天收到一个纸袋子,上面写着章兰甫收。打开一看,是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赫连萧的offer,还有一张表格。Offer在姓名那里用指甲狠狠划了几下。兰甫看得不得要领,将表格翻过来,看见上面用铅笔浅浅地写着四个字:你替我去。

这是什么意思?他把他的offer给了我?兰甫的心砰砰乱跳,难道是他去不成了,就要我顶替他去?兰甫从没做过这样的事。何况万一赫连萧的父亲反悔了呢?这件事不能和任何人讲,何况她孤身在重庆,也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她在一张纸上画了一个圆,又沿直径将那个圆分成两半,一半写着“去”,一半写着“不去”。她将怀文哥的那支笔放在直径上,用手一转。

那支笔颤颤巍巍,又停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兰甫默祷道,“怀文哥,如果你地下有知,请到我的梦里来,再为我指点一次迷津。”

当晚一夜无梦,谁也没到她的梦里来。

早上她离开旅馆的时候,前台问她,“章小姐还要不要续住?您当时办理的是七天,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兰甫恍然大悟:自从拿到offer,她从没想过要再在这里住下去,也没想过另外租房子住,更没想过找工作。她其实一直想去。

那个学校是葛大,兰甫也不知道好不好。

坐船时间来不及,只有坐飞机,要转好几趟,先到印度,再去非洲,去南美洲,然后美国南部,再飞到纽约。为了多凑些钱,兰甫预备卖掉她的镯子。

去了好几家店问了,最高出到三两黄金。若她肯收大洋或者法币,则可以多一点。兰甫想起大娘子说的,只愿换成黄金。便去了三两的那家。

店老板在兰甫手上抹了些雪花膏便往下取镯子,怎么也卸不下来。原来是因为兰甫已经长大了许多。她见只有大拇指那一块卡住了,记得旁边有家中医正骨,对店老板说道,“你等一等,我马上回来。”

正骨师傅听她说要将大拇指往里掰到脱臼,连连摆手,“我们只治人,不伤人。”

兰甫说道,“您今天帮我把镯子取下来就是救我了。请动手罢,痛也就一会子,穷可是要命的!”

正骨师傅听了觉得有理,便伸手在兰甫关节处一按,她的大拇指便按到手心去了。只是人也痛得出了浑身的汗,兰甫忍着没有叫出来。正骨师傅小心将玉镯褪下来,又轻轻一搭,她的大拇指便安了回去。兰甫付了钱,跑到首饰铺将镯子卖了,得了三两黄金。大娘子给她买的黄金首饰多,因此她认得没有作假。

原本装在小箱子里的首饰已经所剩无几了,这些年生活都要花费,还借给同学许多。加上这三两,兰甫手中只有四两五钱多点。她兑了二两二钱出来,换了一百三十元美金,买机票花了一百元。剩下的黄金她去金店换了个金镯子,找人在外面刷上漆,假装成不值钱的样子,戴在手上。

第一趟到印度,空中小姐指引着她们在新德里下飞机,每人发了一个牌子。不用卸行李,领队带她们去机场旁的酒店住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再出发。上飞机时,对照昨天发的牌子,已经不是原本的座位了,这次的座位靠窗。飞机飞过云层,兰甫看见一轮明晃晃的太阳,散着金黄色的光,朝霞在她的脚下,这一切都这么神奇。

而后她们飞过孟加拉湾和阿拉伯海,抵达南非。在飞机上吃了两顿饭,都不好吃,只有冷的三明治和热咖啡。兰甫喝不惯咖啡,空中小姐见她尝了一口又皱眉,贴心地给她加了许多糖和奶油。这下可以入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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