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中称,谢家恶奴名曰春兰,因不守本分行为不端,挑拨谢家夫妻关系,致使谢家少夫人离家数日不归,为扶正祛邪以正视听,特宣布,谢家将在六日后杖杀恶奴,届时欢迎各位来谢府观刑。
告示下落款为:谢家大郎谢无痕。
此告示一出,众人哗然,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上次那招贴里不是说,是少卿大人自个儿将他娘子气走了么,如今怎的又说是下人的挑拨离间?”
“嗐,大户人家的事谁说得清呢,咱们老百姓只管看戏好了。”
“这谢家大郎也是个怪人,他自己本就是大理寺少卿,想要处置个什么奴仆自可私下处置,何故还要贴出告示来弄得人尽皆知,这莫非是唱戏唱上瘾了?”
有人听不下去:“少卿大人乃御前红人,说话行事自有其主张,怎轮得着你们这几张臭嘴在背后嚼舌根?”
也有人在感叹:“谢家上有行为不端的徐南芝,下有离家出走的少夫人,当真是家门不幸啊……”
外头的议论声自然也传到了谢府的正院。
徐南芝唤来儿子,苦心相劝:“府里的下人,即便我这正院的下人,皆可由你处置,只是子谕啊,你能不能答应母亲,将府门口那张告示撤下来?”
谢无痕冷着脸:“母亲无须为儿子的事费心。”
徐南芝痛心疾首:“你到底要做什么呀?”
谢无痕答非所问:“母亲年纪大了,当安心养好自己的身子便可,旁的事勿要过问。”说完也不再废话,起身就往外走。
徐南芝疾呼:“你这是嫌谢家闹出的笑话还不够多么?”
他止住步子,却并未回头,沉声回:“谢家的第一个笑话不就是母亲闹出来的么?”
徐南芝一哽,捂住嘴,无声地哭起来。
谢无痕没再理会她,径直出了屋。
他刚走下正院门前的台阶,便见阿四飞快跑过来,身后还跟着提着鞋赤着脚的二郎。
阿四看了眼谢无痕,先施了一礼。
谢无痕不想理他,“嗯”了一声后继续朝前走。
阿四跟上来:“姑爷,春兰不会挑拨离间的,她是好人。”
又说:“求姑爷饶了春兰吧,若哪天夫人回来不见了春兰,定会怪罪姑爷的。”
谢无痕扭头觑了他一眼,答非所问:“你若嫌待在谢府太无聊,自可去你家夫人的慈济院里待着。”
阿四摇头摇得如泼浪鼓:“小人不走,小人要在这里等着夫人回来。”
一旁的二郎也小声嘀咕:“我……我也要等着嫂嫂回来。”
谢无痕懒得理会两个黄口小儿,转身回了春华院。
吴生跟着进屋,给主子倒了盏茶水,试探问:“头儿觉得……少夫人真的会回来救春兰么?”
谢无痕语气笃定:“她向来对身处弱势之人心存怜悯,我断定,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春兰被杖杀的。”
吴生有些担忧:“若……若是少夫人没按时回来呢?”
他握住手中茶盏,握得指节泛白:“我给了她六日时间,足够她回来了。”
吴生惶惶不
安,欲言又止。
迟疑了好半晌,实在忍不住了,打着哭腔问:“倘若少夫人没回来,头儿会不会……真的杖杀了春兰?”
谢无痕抬眸看他,“怎么,你很关心春兰?”
吴生哽了哽:“若春兰真的被杖杀,小人便……再也吃不到那么多好吃的糕点了……”
他没好气地回:“你按吩咐行事便是,旁的勿要多问。”
吴生黯然垂首,乖乖应了声“是”。
六日后,天刚蒙蒙亮。
谢府小厮们便将漆着黑漆的长凳及齐人高的大竹板抬到了府门口,俨然是在布置刑场。
吴生也提前给春兰送去了两块饼子,“今日你多吃点,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