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新雪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反驳,换上了一副微笑的面容,摇曳着步伐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离开了。
那天叶语莺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周身充斥着寒冷,如坠入腊月的天。
她回到房间,将被子裹得
很紧,室内没有开灯,她好瑟缩在那安全的阴影里。
接连两天,她都没有走出过阁楼,也不在半夜出门吃东西。
据说猫在生病和临死前会偷偷躲起来,有些年老的狗也会在临死前试图独自离开主人,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结束生命。
她大概此刻也接近“老狗寻地死”的状态了……
偌大的宅子中,姜新雪在和太太们谈天说地,笑得花枝乱颤,身姿招展,用人们各自忙碌着,按时上下班。
只有看似最不近人情的程明笃反而来造访她。
她饿得浑身乏力,原本打算就这么死去也省事了,但是她脑海中却浮现了前些日子的种种。
她不想死,至少不能这么窝囊地死。
挣扎着下床,想找到角落的常温酸奶充饥,她整个人都不行了,连站立都不行。
就这样从床上滚落,一路艰难地爬到存放酸奶的地方,趴在地上喝了半杯,她松开手望着天花板,她活过来了。
房间门被人叩响,她不大听得清声响,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响,她在体温的烧灼下脑子和听觉已经停摆。
是谁来了……
可能是众人眼中,最不近人情的程明笃吧……——
作者有话说:50个红包哦[三花猫头]
第44章
叶语莺望着天花板,洁白的墙体逐渐如同景深的镜头,周围渐渐被黑暗晕染,只剩下视线中央模糊的圆弧,如一个长焦镜头,越伸长越失焦。
视觉弱化的同时,听觉反而被放大,整个孤寂的夜晚变得逐渐热闹,让她思绪穿梭到未曾谋面的童话里的魔法集市上。
今夜分明没有雨,但是她大概是烧糊涂了,她竟然听见窗外簌簌落雨声,雨滴坠落地面溅起小水花,雨打青草,万事万物,都清晰地钻入她的双耳。
这样异常而细腻的感知,让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病入膏肓了。
她如地上一张几乎没有重量的宣纸,被一双手臂俯身拾起……
那动作利落,几乎毫不费力就将她放回床上的,她辨不清那人是谁,但是她迷糊间嗅见了那一缕他惯有的清冽冷香。
她原本用来量体温的温度计发出了轻微的响声,从她身上滑落在地,电子显示屏定格了她几秒钟之前的体温。
不知是怎样的一个数字,让程明笃这样心态极稳的人,呼吸都乱了几分。
紧接着周围的空气节奏陡然加快,她被人紧急从被子里抱出,用外套仓促裹好后被飞快抱下了楼。
他抱着她穿过庭院时,风拂过他的鬓角,一片落叶落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有一瞬间她仿佛觉得,自己从那种黏稠的梦魇中挣脱了一点点。
她意识模糊,但仍察觉到自己被带入一辆车,风一关,门一落,那些藏在华衣下母亲的面孔,她脑海里的繁华、虚伪、体面,都被甩在了后头。
程明笃亲自开车,夜色如墨,灯光滑过他专注的侧脸,嘴角紧抿着,那股冷意像是要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叶语莺,还有意识吗……你到底烧了多久?”
他像是在质问她,又像是在质问自己,为什么直到此刻才发现她烧成了这副模样。
他微凉的手在试探自己额头上的温度,她感知得已经不真切了。
事态紧急,甚至来不及通知私人医生了,只能连夜驱车去往医院。
“你坚持住,”他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说得极轻,声音低哑,克制的嗓音在焦灼的催化下透着隐隐的冷酷,像是在压制什么更可怕的情绪。
程明笃没有对她说出更可怕的后果,比如高温后的脑损伤……
叶语莺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喉咙干涩到像被刀片刮过。
她似乎也清楚自己如果撑不下去会有怎样的后果,几乎是和毁灭没什么两样。
一场腐肉般的人生要想重获新生,她比如先一点点用刀把腐肉一寸寸割掉,再等新鲜的组织长出来。
此刻,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正在经历那场把腐肉割离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