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路灯昏黄,巷子里静得出奇。
他站在“漂流信箱”
前,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小牌子:“这里收留所有说不出口的话。”
风吹动他的衣角,他忽然觉得冷,又觉得轻。
他拉开信箱口,将信投了进去。
第二天清晨,袁婉青像往常一样巡检信箱。
春雨刚停,空气湿润清新。
她打开信箱,取出十几封信,一一编号登记。
当看到这封没有署名、只写着“请转达”
的信时,她怔了一下,随即小心地拆开阅读。
读完,她坐在长椅上许久未动,任露水打湿裤脚。
她知道是谁写的。
上周李锐汇报工作时提到,周志远最近情绪波动大,几次在午休倾诉圈里欲言又止。
他还偷偷报名参加了“亲子通信写作班”
,却始终没提交作业。
原来,他是把话都写进了这封信。
袁婉青立刻拨通李锐电话:“找到周志远他妈的信息了吗?”
“有线索。”
李锐声音谨慎,“她十年前搬到邻市投靠亲戚,去年才搬回本市,在城南一家养老院做清洁工。
我们一直没联系她,怕刺激到她……毕竟当年媒体报道太狠,她说过‘那个儿子死了’。”
“但她还在干活。”
袁婉青低声说,“说明她没放下。”
“你想怎么做?”
“我想让她‘偶然’捡到这封信。”
她说,“不是由我们递过去,而是让她自己发现??命运还能给她一次开口的机会。”
两人商议良久,最终决定将信复印一份,由李锐以“匿名读者来信征集”
为由,送到养老院设立的校园分箱试点。
那个箱子设在食堂门口,专供老人和护工投递心事。
而原信则保留在中心档案室,作为“未完成故事”
展出。
三天后的中午,阳光正好。
养老院食堂飘着米饭香,老人们排着队打菜。
一位穿着灰蓝色工装的女人低头扫地,动作缓慢却认真。
她是周母张秀英,五十九岁,两鬓斑白,右手因常年劳作有些变形。
她扫到信箱旁时,看见一封滑出来的信,封面写着:“致一位在菜市场卖红薯的母亲”
。
她心头猛地一跳,弯腰拾起。
回到宿舍,她关上门,颤抖着拆开信。
读着读着,眼泪砸在纸面上,晕开了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