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2月19日。
李珞的二姑李雪凤吃过午饭后,便准备启程回城里去,和李雪梅一起去棋牌室开门营业。
顺便傍晚的时候去一趟陈鹿男朋友赵书翰家里,跟人家父母一起吃顿饭,商讨一下今年下半年结。。。
他写了第一句:“妈,我回来了。”
笔尖顿了顿,纸面洇开一小团墨迹,像一颗迟迟不肯落下的泪。
他咬着嘴唇,手指微微发抖,仿佛这句话耗尽了他七年零八个月的沉默与挣扎。
窗外是城市边缘一片低矮的出租屋区,电线交错如网,晾衣绳上挂着褪色的衣物,在晚风里轻轻晃荡。
对面楼顶的广告牌闪烁着“家和万事兴”
四个大字,红光一明一灭,照在他脸上,忽亮忽暗。
他叫周志远,曾是赵承志劳教所里最不说话的那个少年。
七年前因参与抢劫便利店被判五年,实际服刑三年八个月,出狱后靠着社区就业辅导项目在一家汽修厂做学徒。
工资不高,但够吃饭、交房租、买烟。
他从不参加聚会,也不回老家,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三个名字:社工李锐、心理老师林晓阳,还有一个空号??那是他母亲十年前停机的号码。
可今天,他决定写信。
不是寄给母亲,而是投进巷口那个红色的“漂流信箱”
。
他知道那里有个规则:所有信件都会被阅读,但不必署名;可以匿名,也可以只写一个代号。
他说不出“妈妈”
两个字,怕一出口就哽住喉咙。
于是他在信纸上继续写道: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我走的时候你正跪在菜市场门口卖红薯,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我说‘妈,我去闯两天’,其实我知道自己要去偷东西。
我不是饿,也不是坏,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也有本事挣钱……后来你在电视上看见我戴着手铐的照片,当场晕倒送进了医院。
这些事,是李锐告诉我的。”
他停下笔,起身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
火光映出他左眉骨上那道疤??入狱第二年打架留下的。
烟雾缭绕中,他想起母亲的手,粗糙、裂口、冬天总贴着创可贴。
她曾经每晚给他热牛奶,说:“志远啊,你要做个干净人。”
可他没做到。
他又坐回桌前,把烟掐灭,继续写:
“我在里面学会了认字、写字,还考了电工证。
现在每天修车,手脏,心不想再脏了。
前几天路过小学门口,听见广播放《世上只有妈妈好》,我站在那儿听了十分钟,没敢往前走一步。
我想回家,但我怕你关门,怕你说‘你不是我儿子’。”
最后一行,他写得极慢,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刻进纸里:
“如果你愿意听我说话,请让信箱管理员帮我转一句话:我还记得你煮的红豆汤,甜得很,我一直没忘。”
写完,他折好信纸,塞进信封,用胶水仔细封口。
然后穿上外套,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