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城正往灶膛添柴,闻言回头时,鼻尖沾着点煤灰,军绿色棉袄的前襟蹭着白花花的面:“妈肯定说我偏心,光给孩子买不给你买。”
他忽然从柜里翻出块胭脂红的绸缎,边角绣着缠枝莲,是上次去镇上扯的,“这个给你做件夹袄,开春穿正好,配你那双黑布鞋俏得很。”
院外传来小兰的呼叫声,像颗小石子投进清晨的寂静里。“嫂子!傅大哥!”
她举着个竹篮冲进院,辫子上的红头绳缠着圈细雪,“我娘蒸了粘豆包,让我给你送几个!”
竹篮里的豆包冒着热气,黄澄澄的糯米皮上沾着红豆粒,像落了把碎玛瑙。
云棠音往小兰手里塞了块槐花糕,看着她踮脚往竹笼里瞅,兔子正啃着傅煜城新添的苜蓿,三瓣嘴动得飞快。
“它好像胖了,”小兰伸手想摸,又怯生生地缩回去,“我娘说兔子胖了才好生崽,嫂子你说它能生几只?”
傅煜城往笼里扔了根胡萝卜:“最少三只,到时候送你只最胖的。”
要不要想想办法给它弄个伴
小兰抱着槐花糕笑得眉眼弯弯,辫子上的雪沫子落
在糕面上,像撒了层白糖。
“真的?”她拽着云棠音的袖口晃,“那我现在就回家编兔笼,用你给的粉线编个花底儿。”
说完举着竹篮往院外跑,红头绳在雪地里扯出道红痕,像团滚动的火苗。
云棠音望着她的背影笑,转身时看见傅煜城正往灶台上的瓦罐里装槐花糕,油纸包上印着淡淡的指痕。
“多包两块,”她往他手里塞了张油纸,“等会儿去食堂劈柴,给王主任家的小孙子带点,孩子嘴馋。”
傅煜城用油纸把糕裹得严严实实,军绿色棉袄的袖口沾着点面粉:“知道了,还得给周德胜留两块。”
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把墙上的年画映得愈发鲜活。
胖娃娃怀里的鲤鱼尾巴翘得老高,红鳞在光线下闪闪烁烁,像要从纸上跳下来似的。
云棠音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忽然听见院外传来推车的吱呀声,周德胜媳妇正扛着袋红薯往这边走,蓝布袄上沾着层薄霜。
“刚从地窖挖的,”她把红薯往灶台上放,看见绸缎上的缠枝莲,“这料子做夹袄准好看,配你去年做的那条蓝布裤,走在团部准没人比你俏。”
云棠音往她手里塞了块槐花糕:“快尝尝,傅煜城新蒸的,比上次的甜。”
周德胜媳妇咬着糕往竹笼瞅,见兔子正啃着红薯皮,忽然笑道:“这小东西,见了吃的就挪不动腿。”
傅煜城扛着斧头往外走时,军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轻响。“中午回来给你炖红薯粥,”
他回头时,睫毛上的霜花在阳光下闪了闪,“王主任说新挖的红薯甜,熬粥最养人。”
云棠音往他兜里塞了个暖手炉:“劈柴累,揣着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