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的背影勾起嘴角,“找个女娘做账房?这昭先生倒是个妙人。”
这般想着,钱谦特意嘱咐了孙掌柜:“账册做得清楚些,可莫要因着昭先生的账房是个女娘就糊弄。若是搞砸了,当心着他换家书局合作。”
这《鬼怪奇异录》第一讲才上市,便风靡了全京城。
听说那恩国公府的何三少爷最是欲罢不能。特请了汴京最有名的绣娘,按着那书中鬼怪小生角色做了戏服。
这还不算完,他又从梨园将戏班子接回国公府,将这话本子给府里老太君唱了一唱。直将老太君哄得赞不绝口。
恩国公府的老太君可是那国相寺的常客,菩萨般的人儿。《鬼怪奇异录》能得了老太君一句夸奖,更是引得全城的少爷姑娘遣了人去疯抢,一时风头无两。
这些都是陆昭华差了福银送话本子时,顺便探听的。一连多日,她都被拘在院子里并未出门。
一个是因着常常出门,她忧心叫孙氏发现了蹊跷;再一个就是距离去薛家的日子越发近了,孙氏特派了罗妈妈来检查她的规矩,唯恐她在宴上丢了伯府脸面。
“三姑娘,你平时总不外出的,这一言一行难免懒散了。”罗妈妈拿着戒尺,神情严肃,“若是别家也就罢了,可那薛家可是汴京城清贵人家之首,最是注重规矩教养。你快些起来再走两步罢,别到时候叫人家挑了理。”
陆昭华此时已经瘫软如烂泥,生无可恋地歪在玫瑰椅上。
从五更锣响到现在,晌午时分。
她滴水未进,举着个破碗在这灼院里来来回回走了上百圈儿。她只觉有酸痛之意从脚板心往她全身钻,两条腿像是灌了铅,无力动弹。肚子里就好像是在电闪雷鸣,让她阵阵痉挛。
究竟怎样才能算名门闺秀?
她苦着一张脸,声音有气无力:“好妈妈,那小碗不是没掉吗?你就行行好,叫我进点吃食,好生歇歇吧!”
“姑娘诶!这可都是夫人交代下来的,您快莫要为难老婆子。”罗妈妈板着脸,“你可知前日,夫人在街上瞧见了那薛家二姑娘,那可真是谪仙般的人儿。姑娘快好生学着吧,莫叫人家比下去了!”
薛家二姑娘,那不就是和陆风华定亲的人吗?
难怪孙氏好端端地叫她学上规矩了,原来是怕她被人比下去了。
陆昭华长叹一口,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子,将小碗重新放回头顶上。
罗妈妈见她那苦大仇深的样子,唯恐她怨恨上孙氏,又开口道,
“三姐儿,你也体谅体谅你母亲的不容易吧。如今伯爷去了,府上没个支柱。夫人她也是举步维艰,若你们哥儿姐儿再叫人拿住话头,她实在不好做啊!”
陆昭华挺无语,但她也懒得反驳。
何必呢?如果对抗不能胜利,最好的方式就是蛰伏,免得招来更猛烈的攻势。
陆昭华就这样学规矩,一直到了薛家宴席前一日,孙氏亲自到了灼院。
她的头发还是一丝不苟。因是尚在孝期,她又是孀妇,所以打扮的素净低调。
低髻只用一支素银簪子盘着,一身珍珠白色凤尾裙,将她衬得较之从前清雅了些。
“为何苦练多日,还是这般没有长进?”
才踏进院中,孙氏就不大高兴,她只睨陆昭华一眼,便皱了眉。
陆昭华颇为无奈。
她本身就是一路依着名门规矩长大的,这些日子罗妈妈又对她勤抓了一把。再怎么也说得过去了。
怎么到了孙氏眼里,就好像是上不得台面了一样?
但她不能忤逆,只老老实实垂着头。
“都是清贵人家,瞧瞧那薛二姑娘,再看看你!简直是个讨债的。难不成是想将陈郡孙氏和伯府的脸都丢干净?”孙氏冷脸呵斥道。
这话说得就有些招笑。
人家薛家是汴京城清贵之首,自然贵不可言。陈郡孙氏较之相比要差了一大截。
她不如薛家姑娘不是很正常吗?这有什么可比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