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喜气洋洋的年节还没过去多久,一道诏书在大太监的护送下抵达北狄。
诏书中说,圣上圣体抱恙,实在分外思念远嫁的女儿;又念公主在北狄苦寒之地为国多有辛劳,功绩颇丰,圣上颇为欣慰,;念及公主当初和亲仓促,不及准备,仪仗陪嫁等多有委屈讲究,在北狄蛮夷更少合心意的侍奉之人,特赏赐金银绫罗若干,并媵妾数十人,以慰公主思乡之情。
大太监尾音拖得长长,李衡青垂着眼听,一声也没吭。
数十位同样出身高贵的贵女已等在边境,沉甸甸的木箱由马车载着停在帐外,这哪里是容人拒绝的架势?至于先前李衡青在宫廷中与当作弃子和亲的冷遇,那自然是只字不提的。
……再说媵妾,把别的无辜女子作为假想敌是不道德的,况且她是真的不太在意赫连骁私生活如何,只要不影响大局即可。
因此有些着急,连忙撇清关系的,反而另有其人。
午后,李衡青一人在帐中反复斟酌折子措辞,却听朗月来报:“公主,可汗来了。”
李衡青并未多想,随口让人将赫连骁带进来,礼貌性地从那满纸拗口的文言文里抬头,却见赫连骁目光有些飘忽,一副心虚模样。
她不禁失笑:“可汗有话不妨直说。”
赫连骁却在案边无声立着,悄无声息地取代了朗月的活儿,为李衡青润笔研墨。如今他的动作已经很娴熟了。
“……公主的陪嫁,我绝无染指之意。”赫连骁心中规划半晌言语,最终小心翼翼道,眼角余光小心观察着李衡青的反应。
李衡青放下笔,转头,目光平视过去,正好对上赫连骁颇为伟岸的前胸。她一时意动,忍不住伸出手去……戳了戳。
柔软饱满,手感很好。
“贞洁烈男啊。”她不禁小声嘀咕。
热气一下在赫连骁头脑上涌,没听清李衡青言语:“……什么?”
“我说,”李衡青莫名愉悦,唇角翘起,“这批贵女的安置,恐怕也少不得可汗协助。当家主母教育的,可以留在商铺中管账,总好过到草原上吃沙;通晓北狄语,或愿意来草原的,可以分派到各营地,适当予以优待,一定范围内遵照意愿皆可。”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包括婚配。”
媵妾,说白了就是担心李衡青死得太早,用作和亲补充资源的工具人,被当作性资源送给北狄,都是当下观念中适龄婚配的女子。李衡青要安顿这些人,无论她内心作何感想,难免也要考虑到这一点。
李衡青暂且无力改变整个时代的现实,只能实打实让这些某种意义上与曾经的她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好过些。她办事效率极高,转眼便安排了朗月去做这件事,转头才看见赫连骁仍一动不动在自己身侧。
“可汗。”她无奈道,“再这样下去,砚台都要被你磨破了。”
赫连骁低头,竟然抿了下唇,干巴巴地说:“我会小心的。”
她看着那张露出百般纠结神色的英俊面容,忽然起了玩兴,起身,手肘搭在赫连骁宽厚肩膀上,于脸颊轻盈落下一吻。
浅小麦色的肌肤居然也能于脸颊上看出充血的红晕……诶,这人肤色是不是浅了些,难道还在费心防晒?
“公、公主……”赫连骁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心神震荡,却被李衡青镇定自若而亲昵地轻拍脸颊。
李衡青笑道:“知道了。唔……可汗对我忠贞不二,是不是?”
她是对那些情情爱爱不怎么感兴趣,但这不代表她是个瞎子或者弱智。既然对方明显对她有意,本身又处于一段联姻关系之中……那么稍微哄哄也无妨,对自己没有坏处。
*
朗月很快将那批贵女按照是否愿意来草原的意愿整理为两派,前者人数果然不多,后者已由操持出口商业多日的朗月做主安置妥当。
来草原的那批人,李衡青自然要亲自见上一见。做出与众不同的选择,这样的人想必会更有意思——况且这批贵女本来就是珍贵的人力资源。
恭王那边松了口,商业正如火如荼扩张,要是没有这批人为李衡青雪中送炭,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