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眼眶中,还有一双挂在眼眶里的眼球。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好奇道,眼珠子骨碌碌转动,“难不成是有人走漏风声?不应该啊,不应该啊,还是说……有人通风报信?”
云杳窈说:“不需要通风报信。香炉里焚的是还魂香,我曾日夜在灵位前焚香祈祷,希望能召得一丝魂魄,所以最清楚这个味道。”
岑无望闻言扭头,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他实实在在确认,这个人只可能是他自己。
在这么一个不恰当的时机,他觉得头重脚轻,甚至有魂魄离体之感。
云杳窈没看出岑无望风平浪静下的石破天惊,仍在说着:“人的身体构造最为精密,你有如此魁梧的身躯,却长了一个极不协调的脑袋,影子投射在地上的时候,你自己没有看出来吗?脊骨与颈骨就像是用皮肉强行将两者拼凑在一块儿,你根本不是活人。”
这个恶鬼不仅能保留一部分肉身,而且思维清晰,还懂得伪装成活人,引诱生者入崇仙阁。
他打坐调息,也不过是因还魂
香不仅有招魂之效,亦能蛊惑生人,使人神思恍惚,自然就很难注意到一些细微的不对劲。
如果不是闻佩鸣想一出是一出,扰乱秩序,云杳窈又早就在命殿里闻惯了还魂香,说不定就被这个假道士糊弄过去了。
“你是谁?”云杳窈问,她握紧剑柄,手很稳,心跳却在一直加快。
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且又需夺舍潜伏于内庭,绝非等闲之辈,她对邬盈侯部下并不熟悉,索性直接往大了押。
“邬盈侯,你是邬盈侯,对不对?”
云杳窈想要用鉴义联系止戈,让她立即带姜娆远离王宫。
“不算太笨。”假道士打了个响指,他饶有兴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嘲笑道,“不过也没聪明到哪去。”
层层木门逐次关上,天旋地转间,云杳窈感觉脚下不稳,可又是实实在在踩在地上的。
待她压下心慌,再看四周时,万物都已经错失了原来的位置。
天与地倒悬,可又不是简单交换,无数个太阳沉入脚下,而埋于地底的神女像则高悬于天,幻化出无数个分身。
“我不是邬盈侯。但是你不用着急,等大人”
云杳窈看向自己的脚下。
她的影子不见了,不仅如此,在场所有人的影子都消失了。
整个崇仙阁光明璀璨,却处处透露着诡异感。
“我知道你身边那个人善用鬼术,为了公平起见,咱们都不要使用影子了。”
邬盈侯说,他试着将头放回脖子上,不过这具身体已经不能再与他的头想接,他只好跳了下来。
“你们还不值得我出手,先乖乖留在这里,不要给我添麻烦。”
邬盈侯的头颅沿着道士的尸体脊背滚了下来,往外一蹦一跳。
没了邬盈侯的鬼气,这具尸体很快化为齑粉,消散在空中。
云杳窈见他要走,二话不说,提起问心追上。
然而还没等她再挥出一剑,从天上崇仙阁的纱帐和屏风里窜出来无数无头尸,挡住了云杳窈的去路。
“都说了,不要惹事,不要惹事!”假道士突然大吼,他的眼珠子因为太过用力掉了出来,还好无头尸替他接住了。
“我暂时不会杀你,但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最好听劝,兴许还能保全他人。”
“不然……”假道士把眼珠子按了回去,自头骨下飘出一团鬼气,凝作一具四肢暂缺的身体,慢慢飘出崇仙阁,“我就只能不小心对你下手了。”
云杳窈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明白他有所顾忌,暂时无法杀她。
她顾不得假道士的警告,此时止戈和姜氏兄妹都在崇仙阁外,假道士已彻底舍弃肉身,化作恶鬼,夺舍只是他迫不得已,若是放他离开,说不定还会有更多人死在他的手里。
整个王都还沉浸在剿灭叛军的喜悦中,殊不知,叛军心腹已然潜入内庭。
云杳窈脑子里很乱,她不知道为什么,整个王宫都没有鬼气。
正是因为看不见鬼气,才让他们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
邬盈侯若有瞒天过海的本领,何不直接屠城,为什么要费心费力设下此局。
明明直接让肉身鬼化,就能得到普通修道者无法企及的力量,为什么还要让心腹舍弃肉身潜入内庭。
无头行尸围了过来,云杳窈只能挥剑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