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无辜极了,听得男人咬牙切齿,转过头冷冷瞪着她,“你还好意思说?谁准你接手什么破烂宫务的,明知道费力不讨好还往自己身上揽,身子骨好利索了吗?你有几条命够这般作践?”
话虽不好听,但其中的关心却是实打实的。
原来是为着这件事,阮卿心中好笑,但脸上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不然眼前这只炸了毛的大猫就真的哄不好了。
她小声辩驳道:“其实我身体还行的……”
她这辈子救回了父兄,远离了定国公府那个狼窝,本来有些亏损的身子也早就开始吃药调养,比起前世最后那副病恹恹的样子,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健壮了。
可就在她努力措辞形容自己如今多么健康时,本来背对着她的男人瞬间坐起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撒谎!”他怒容满面地看着她,但眼底最深处的情绪却是惶恐,许久之后,他脸上的怒意转变为一种悲哀,连声音都染上了苦涩的味道:“若为了这些宫务让你搭上性命,孤宁愿不做这个储君!”
这句话太重了,直让阮卿心口酸胀,这男人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她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怎么舍得让他前世为她让出天下,今生再为她放弃储君之位。
“哪就那么严重了?我今日是没留心时辰,往后会早早安歇的,再说这些账册其实都有专门的人核验,不会累到我的!”阮卿轻声细语的安慰,因为她察觉到男人刚才的情绪异常低落,就好像拼尽全力也留不住自己最在意的宝贝,那是一种很深的无力感。
谁料她的这些解释依旧没能让男人释怀,他红着眼眸,声音发沉:“怎么不会,这些事情耗神费力,不然你以前……”
说到这里,祁衍突然一顿,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而后有些古怪的接了一句:“孤其实是想起来,在长公主府见你那次,你不是晕倒了吗?张院判还给你开了药。既然你的身体这么差,宫务一事,孤明日就替你去回绝陛下!”
是这样吗?
倒是也说得通,可阮卿总觉得男人方才
的转折特别生硬。
还有之前那一句“为了宫务搭上性命”,说的就好像她已经病入膏肓了似的。
阮卿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若是祁衍关心她身子累不累,还算正常,可他如今担心的却是她的生死,这未免也太……
“算了,孤知道你不会答应的,此事再议吧。”面对女子带着怀疑的目光,祁衍招架不住只得转了话题:“十二说你找她要防身的暗器,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顺才的事要不要跟他说呢?
阮卿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先不说了,一来祁衍最近很忙,不好这一点小事就麻烦他。
二来周顺才与德妃牵扯很深,他今日去威胁程胭凝,后续肯定还会有所行动,若是眼下处置了他,就只会打草惊蛇。
再者说事关程胭凝,阮卿曾亲眼见过祁衍痛苦的样子,他对这个与他母亲相像的女子是那般抵触,让他去查岂不是更加伤害他。
德妃此人她了解极深,无非就是那些借刀杀人的手段,她自信自己完全可以应对,犯不着让祁衍掺和进来。
“没什么事,我就是觉得碧薇太瘦弱了,想让她学一些防身的手段保护自己。”
她这理由合情合理,祁衍便没再多问,只是嗤笑一声,“既然如此,你也该学,回头孤让云阙给你做一个更精巧好用的送过来。”
阮卿:“……”
经过男人这一打岔,方才浮上她心头的一丝疑惑来不及深想,就此消散。
见女子神色恢复如常,没再继续纠缠之前那个话题,祁衍心头一松。
今夜是他冲动了,其实阮卿前世的身体那般虚弱,主要还是因为父兄惨死对她的打击太大。后来她又一直受德妃的控制,就连身边的亲近宫女桃枝,也是德妃的人。
那个桃枝擅长用毒,说不定暗中给阮卿下了什么毒,让她日渐衰弱。
说起这事,祁衍最怀疑的便是阮卿经常服用的那种滋补汤药,他也是许久之后才发现那汤药还有避孕的作用,为此还曾痛苦消沉过一段时日。
那时他觉得阮卿不想生下他的孩子,也许这个女子并没有表现出的那样爱他,但他还是天真的认为,只要他加倍对她好,给她安全感,她也终有一日会回馈给他同样的爱。
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破灭了,因为他太过在意这个女子,对她越发事无巨细的关注,终于还是发现她早已心有所属。那个人与他截然不同,或者说就算他愿意照着那个人去改变,去学习,也很难变成她喜欢的模样。
想到那些痛苦不堪的往事,祁衍嘴角扯起一丝苦笑。
罢了,他不该再去回忆的,如今已经很好了,他曾经求而不得的人,已经来到他身边,这一世,他们一定会白头偕老的!
至于孩子,其实不生也好,他无需心爱的女子用这件事来证明对他的爱。
母亲当初为此丢掉了性命,可见妇人生产这件事凶险异常,他不要他的卿卿去冒险,只要想到可能会失去她,他就受不了。
若真有那一日,他会疯的,他只希望阮卿能健康的活着,长长久久陪伴在他身边。
还有什么子嗣继承之事,完全无需担忧,实在不行就说他有病生不出来,宗室之中那么多孩子,随便过继一个又能如何?
阮卿并不知道面前的男人一下子想到那么远的事,只见他一会儿苦笑,一会儿叹气,到最后甚至对着空气点头,别提多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