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他来管马匹?
这可比项家那小子的待遇差多了,要知道那小子现在还能读书,甚至还能跟着大将军学习。
看他呢?
只能和马儿作伴喽。
刘邦背靠着马厩的栏杆,嘴里那根草茎上下晃动着,目光却投向远处官署的方向。他瞧见萧何抱着一摞竹简,步履匆匆地走进少府衙门,身影很快消失在朱门之后。
那位从前在沛县替他出谋划策的老友,如今俨然已是咸阳城中一名体面的郎官。
就连樊哙——那个曾经在泗水畔以屠狗为生的莽汉,如今也穿上了禁卫的甲胄,持着长戟,威风凛凛地守卫着宫苑的某处门户。
刘邦前日还撞见他下值,樊哙远远朝他拱手,笑容依旧憨直,却已然带上了几分官家人的气象。
“呵……”刘邦嗤笑一声,吐掉嘴里的草茎,伸手拍了拍身旁躁动的马匹,“嬴政这人……倒真有意思。”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始皇帝这般手段,再清楚不过——将他那些老兄弟一个个地提拔起来,予以前程,给予官身,让他们食朝廷俸禄,识天子恩威。这分明是要将他们从自己身边一点点剥开,纳入大秦的体系,最终成为忠心耿耿的秦吏。
阳光有些刺眼,刘邦眯起了眼睛。
转念一想,刘邦又嘿嘿笑起来,嬴政这样的反应是不是也就说明了他干的要比项家那小子厉害呢?
哈哈哈哈哈,说什么天生重瞳不过如此啊!
不过如此吗?
项羽正站在那青灰色的坚实路面上。与刘邦的踩踏试探不同,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沉腰坐马,右拳携着破风之声,狠狠砸向地面!
“嘭!”
一声闷响。
预想中石板开裂的景象并未出现,水泥路面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裂纹都找不到。
项羽浓眉骤然锁紧,诧异地抬起微微发红的拳头。指骨间传来的反震痛感清晰而陌生,令他一时怔在原地,低声惊疑道:“……怎会如此?”
他自幼天赋异禀,力能扛鼎,拳脚之威更非常人可比。莫说一个成年男子,便是十个壮汉一齐上前,他也自信能赤手空拳将其尽数撂倒。这份与生俱来的神力,让他从小便是乡野间的孩子王,无人敢撄其锋芒。
也正是因为这副远超常人的强健体魄和惊人气力,其叔父项梁才对他寄予厚望,不仅亲自督导他武艺,更时常感叹:“有此力,他日必非池中之物!”
可如今,他这足以开碑裂石的全力一击,竟在这灰扑扑的“水泥”路面上,连一丝白印都未曾留下。
项羽凝视着自己泛红的拳头,又低头看了看那平整如镜、坚硬似铁的路面,目光中第一次露出了超越诧异之外的凝重。
这东西绝非寻常土木!
一个让他更加不安的念头随之浮现——难不成,这真是仙人赐予的神物?
否则,如何解释这人世间竟有如此坚不可摧的泥土?
然而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就被他倔强地压了下去。在他年幼却已然鲜明的认知里,仙人应当是明辨是非、匡扶正义的存在。
他们理应庇佑那些心怀天下、勇毅仁德之人,怎会偏偏青睐暴虐无道的大秦?
他想起叔父项梁平日里的叹息与教诲,想起楚地百姓口中那些关于秦政严苛、徭役繁重的传言。
为什么?
为什么仙人要对这样的强权如此眷顾?
——-
张良侥幸躲过了数次始皇帝的搜寻,因为没有人会怀疑一个秀美的女子会是始皇帝通缉的人。
他也就靠着女装躲过了数次,但是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张良屏住呼吸,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巷壁。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由远及近,又逐渐远去。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下意识抚过粗糙的麻布裙裾。
这已不知是第几次了。凭借这身粗布钗裙,以及刻意模仿的温顺姿态,他混迹于市井妇人之中,一次次从帝国缜密的罗网下侥幸脱身。搜捕的士卒们怎会想到,眼前这个低眉顺目、身量纤秀的“女子”,鬓发遮掩下的眉眼竟与海捕文书上那张模糊的画像有几分相似?他们只会粗鲁地推开碍事的妇人,绝不会多留意这个看似怯懦的柔弱身影。
然而,这一次,运气似乎终于到了尽头。
就在他试图融入一群采桑归来的女子队伍,低头走过城门哨卡时,一名眼神锐利的百夫长忽然抬手拦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