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低低嗯一声,收了最后两笔。
白元宝悄悄抬头看去,只见这书房的四角墙壁上处处都挂着云夫人的画像,心下没由来又是一沉。
他对云夫人没意见,却也心疼侯爷。
都一年多过去了,云夫人的消息却仍旧石沉大海,她一个女娘家孤身在外,只怕是……
白元宝只盼着自家侯爷赶紧走出来,好好娶妻生子才是。
谢湛抿了两口茶,抬头问道:“还没有信儿?”
白元宝方要回话,门外忽有侍卫禀道:“侯爷,暗卫来信。”
“进来。”谢湛手指一动,他竟也不知,他到底在期待什么信。
“是……是那孩子的。”侍卫低头呈上去,有些不敢看谢湛的脸色。
谢湛神色微顿,沉声道:“念。”
侍卫道:“那孩子在益州有了信,估摸着是近来才辗转到了益州。”
“蜀地?”谢湛微微蹙眉。
他依稀记得曾借住在府上的那赵窈窈与云笙很是交好,去年他也叫人去蜀地打探过,可惜皆是石沉大海。
只现下谢湛那颗死水般的心竟微妙起了一丝波澜,他的阿笙会在那里吗?
谢湛五指渐渐收拢。
“皇家的影卫呢?”
“侯爷放心,咱们的人已将他们引去别的地儿,一时半会儿还摸不到益州。”
“收拾东西,即刻出发。”谢湛起身。
白元宝踌躇道:“侯爷,您若是亲自去了,上头那位……”
谢湛冷笑:“怕甚?他已有虎符在手,岂会还盯着本侯不放?况且这一年多以来,全长安的人恐怕都以为本侯早色令昏智,如今为寻佳人离城,亦是合情合理,本侯连夜便呈折子上去。”
“另叫韩庭与陆易过来,本侯有事交代。”他眯了眯凤眸,又道。
陆易便是陆侍郎。
谢老太君得知谢湛离城后,已经心如止水,彻底没了心气。
她如今是老了,上了年岁,丁点儿都做不了这个孙子的主,全都由他折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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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客人都送走了,您忙活了一天,快洗洗歇着吧。”
云笙抱着刚过百岁宴的女儿,冲王大娘笑着。
王大娘正与李婆子收拾向街坊邻居们借来的桌椅板凳,她抬手擦擦汗,不甚在意道:“不碍事儿的,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扛得住。更何况是为我们的小阿满忙活,你娘我这心里可熨帖呢。”
云笙抱着怀中的女儿轻轻摇晃着,弯唇道:“小阿满听见了吗?瞧瞧你阿奶多疼你,阿满可要快快长大,孝顺阿奶。”
忙活完的王大娘洗过手,凑过去道:“阿满可真是招人疼,白白胖胖的,多水灵的小娘子,方才谁不说咱们养得好?长大定是个美人胚子,是不是啊阿满,像了娘亲。”
云笙脸热:“娘。”
王大娘知云笙脸皮薄,不再打趣,只她说得可不是假话。
阿满这孩子皮肤水嫩白净,一双眼睛大又又圆,跟润润的黑葡萄似的,头发也是越长越密,又黑又浓。这孩子也不怕生人,任谁去逗她,她也是咧嘴冲你笑。
不过眉眼间没像了云笙的柔,反倒有种英气之美,大概是随了早逝的亲爹。那日云笙生产时脱口而出的两字,叫众人都惊了一跳,不过后来她没再提起,她们也都没逼着她追问。
她不想说,定是些伤心事,何苦又去问呢?
云笙目光温柔地看着女儿,只觉一颗心都要被她融化,想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送客回来的王文书,也是直往阿满这里凑。
王大娘瞪儿子一眼,没好气道:“去去去,小孩子可金贵着,你洗手了再来抱阿满。”
王文书讪讪,他摸了摸鼻子:“是我疏忽了,我这便去。”
阿满虽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只王文书一早便爱屋及乌,孩子还没出生便想着要好好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