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脚步声再次响起。
洞内霎时寂静无声。几双眼睛紧紧盯住洞口晃动的藤蔓。木槿指节捏得发白;李伯枯瘦的手按住了腰间短刀;蓝兔悄然搭上冰魄剑柄。
“咕咕——”
小六扑棱着翅膀钻进来,落在蓝兔肩头。跳跳不动声色地将右臂往身侧阴影里一缩,宽大的素衣袖口滑落,遮住了小臂那片凹陷,脸上浮起惯常的慵懒笑意。
藤蔓被霍地掀开,虹猫大步跨入,发梢还凝着夜露,目光瞬间锁定倚壁而坐的跳跳:“伤怎么样?”
跳跳嘴角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服过苏姑娘的药,已无大碍。”他甚至抬手,状似随意地拂了拂素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可这细微的动作又牵扯到伤痛,他硬生生将那将要蹙起的眉头舒展开。
紧随其后的逗逗满脸倦容,眼下一片青黑。他目光扫过跳跳苍白的脸色,落在那刺眼的灰白发丝上,心头猛地一沉,二话不说伸手就抓向跳跳的腕脉:“少糊弄人!你这脸色骗得了谁……”
跳跳却不着痕迹地将手臂往身侧一收,下颌朝角落方向轻轻一点,淡然道:“神医不妨先看看她。药已服下,却高烧不退。”
逗逗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蜷缩的身影。苏白薇裹在几层衣服下,露出的脸比跳跳还要惨白几分。他强压下对跳跳的担忧,蹲下身,翻开她衣袖。她腕间的疤痕,新伤叠着旧痂,触目惊心。逗逗脸色骤变,三指轻柔地搭上她腕脉,眉头越锁越紧,几乎拧成疙瘩:“怎么回事?元气溃散,邪气已侵脏腑!她之前服了什么药?”
跳跳的呼吸骤然一滞,嘴角那抹淡笑瞬间凝固。刻意撑着的平静碎了个彻底,眼里只剩下藏不住的焦灼。
木槿一直守在苏白薇身旁,此刻慌忙抬头,眼圈泛红,带着哭腔报出几个药材名,手指绞紧了衣角。
逗逗凝神细察苏白薇的气色,面色凝重,缓缓收回手:“此乃元气大伤,正气溃散之象。若强行施以解表散寒之法,不仅无济无事,更伤其根本,甚至引邪深入。当务之急,必先培元固本,护住残存元气,以续命机……”他烦躁地抓了抓本就凌乱的头发,眉头紧锁,“容我再想想。”
“都怪我学艺不精……”木槿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头深深埋下,手指用力绞着衣角,“神医!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小姐!”她蓦然抬头,泪水簌簌滚落,一把攥住逗逗的衣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逗逗看着她那通红的眼睛,心头一软,放缓了声音:“别这么说。你家小姐这身子骨,亏空得太厉害,脉象虚浮杂乱,绝非寻常病症,辨错了也情有可原,莫要太过苛责自己。”他轻轻拍了拍那微微颤抖的手背,“别慌,有我在,定当尽力。”
木槿哽咽着,对上逗逗那双关切的眼,缓缓松开了他衣袖,含着泪,点了点头。
莎丽的目光钉在跳跳额角那抹刺眼的白发,心如刀绞。目光剐过苏白薇身上那件裹得严严实实的青衫,再落到跳跳身上那件单薄的素白里衣上,一股邪火“噌”地直冲头顶。她强压怒意,一把攥住逗逗的手臂,将他拽到跳跳面前,声音透着一股冷硬:“先看他!”
“我说了,我没事。”跳跳再次避开了逗逗伸来的手,甚至下意识地将身体往后微仰,“药已按时喝了,腐肉也剜干净了。”
虹猫与蓝兔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
逗逗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刺目的白发,又落回跳跳强装镇定的苍白脸庞上,心中焦急:“好,就算没事,那至少让我看看伤口。”
跳跳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知道再避无可避,只好极其缓慢地抬起那条右臂。
逗逗小心将那截素袖一点点向上捋开。摇曳的火光下,那片凹陷的轮廓暴露无遗。众人心头俱是一沉。
“他奶奶的!”
大奔双目赤红,一拳狠狠砸向洞壁。
轰!
碎石簌簌滚落,一个清晰的拳印深陷石壁。大奔胸膛剧烈起伏,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赤练老狗!老子不把你挫骨扬灰,碎尸万段喂了野狗,老子就不叫大奔!”
逗逗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揭开层层纱布。敷着药膏的狰狞伤口显露出来,他凑近仔细检视,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松:“伤口清理得很干净,万幸及时!若是晚了,腐毒蚀骨入髓,神仙难救。”他又将袖子往上捋了捋,露出小臂,“看来此药对症,否则,腐毒入心,这缕黑气早该沿着手臂直逼心脉了。”
莎丽紧抿着唇,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伤成这样,他以后……还能使剑吗?”
“无妨!”逗逗从袖中珍重地摸出一个碧玉小瓶,“我这新配的‘生肌续玉膏’,保管他筋骨重塑,恢复如初!”说着,他拧开瓶塞就要动手。
“她更急!”跳跳猛地抽回手臂,动作牵动全身伤口,额头瞬间渗出冷汗,喉结剧烈滚动才将那声闷哼死死压回喉咙,目光越过众人直指角落,“神医,先顾她!”
“我来。”蓝兔温声接过药瓶,蹲到跳跳身侧,轻柔地为他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