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生,拿着这封信,去定云寺找我师父,请他下山来草屋一叙。”
鹤书竖起耳朵听着屋外的人声,觉着有些熟悉,他闭上眼睛思索了一阵,还是什么也没有记起来。
外面的人还在说话,声音却有些小,不多时便彻底停住了。鹤书忍不住好奇,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却不巧踩上刚刚滚落在地的木棍。
尖锐的刺痛瞬间从脚底心扎上来,他猝不及防地“嘶——”了一声,受着伤的笨重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猛地一歪,向后仰去。
预想中撞击地面的疼痛感没有到来,腰后撞上一片温热的、带着清苦药香的胸膛,那人的力道不大,将他下坠的势头险险拦住。
鹤书被这股力量带着,踉跄着向侧面歪了两步,最终还是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一股钻心的钝痛瞬间从髌骨炸开,沿着腿骨凶猛地往上窜,疼得他眼前发黑,倒抽一口冷气。
“你没事吧?”
回过头,才看见托了自己一把的人半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喘,额角因为急冲过来,渗了层薄汗。
他拖住自己腰背的手臂仍在微微发颤,望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以及一丝尚未散尽的惊悸。
和醒来时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衣相似的味道瞬间盈鼻,鹤书莫名感到一阵心安,但他还是忍着痛踉踉跄跄地冲出屋子,裹紧身上唯一蔽体的外衣,慌不择路地躲到院子中间、那棵枝干粗壮的桃花树后。
他探出一点脑袋,悄悄瞄着一瘸一拐,也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人。
这处山间小屋如同世外桃源一般,院中的桃树开得正盛,风吹过,漫天绯色的桃花簌簌飘落,像一场温柔的胭脂雨,覆盖了冰冷的青石小径。
桃花树下,鹤书将整个身体紧紧贴在粗糙的树干上,只一双眼睛从那后露出来,像只受惊的小鹿,睫毛纤长,颤得厉害,眼底凝着层警惕的光,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树皮。
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的宽大外衣根本遮不住什么,裸露的肩头、胸口上,纵横交叠的伤口泛着暗沉的红,有些小的已经结了痂,有些还带着未愈的嫩肉,像被揉皱的纸。
对面的人静立在几步之外,身形被落瓣衬得朦胧,眉眼间漾着浅淡的笑意,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欣喜:
“贺兄?是贺兄吗?原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贺汹?难道这是他的名字吗?怎么感觉也不好听啊……
“你……认识我吗?”
“贺汹……是我的名字?”
那人闻言微微一怔,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了然,随即被浓重的心疼取代,语气放得更软了些:
“不,你是贺无名。”
“贺无名……”
鹤书低下头呢喃自语,这三个字在他的舌尖滚过,脑中的记忆之海却依旧平静无波,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他正思索着,没有瞧见对面的人走得更近了些,三月春寒未过,凉风又卷着花瓣飘落,沾了些在他的发间颈处,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惹得他眼尾轻轻弯了弯。
外衣又滑落大半,露出的脊背线条单薄的硌眼,微冷的空气瞬间侵袭着暴露的皮肤,让他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青山,是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