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见濯拍哄李知微的肩膀,在脖颈处嗅一嗅,仿佛满意的不得了,李知微却无端在心里发毛:“昭文院里也就你们三个符合条件,你既不愿送善思进宫,自行退出便是。”
李知微勉强道:“这又不是比赛,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裁断只在圣心,岂由我置喙?”李知微不知他葫芦里是什么药,勉强笑道,“我姓李,这没办法,我肯退出,也要别人肯信。”
这可是皇位!
“有办法。”裴见濯说。
“你想叫我退学?”李知微蹙眉,支起身,“我说过……”
“别动。”裴见濯出声,淡淡命令,李知微轻轻伏在他怀中,不敢举动,肩颈上肌肉都在用力,“仙茅是天竺人拿来招摇撞骗的玩意儿,但圣人赐下时也说是灵药,裴照元凭什么给我,我凭什么给你?”
“凭……”
后一个问题好答,前一个,李知微只能报以沉默。
裴见濯勾起他的下巴,二人对视一眼,裴见濯眸色质若琥珀,季夏阳光正炽,他却仿佛在里面看到了祝融鬃毛下的冰碴。他低低地,跟着裴见濯发文:“是啊,凭什么?”
“凭咱俩在一起了。”裴见濯说。
李知微没反应过来。裴见濯的拇指在他下巴摩挲,有些轻狎审视的举动,他自顾自道:“咱们学书相爱,情不自禁。这事,我也早告诉裴照元了。”
李知微心中蓦地一沉:“什么?”
裴见濯眨了一下眼。
李知微离开他的怀抱,强自镇定:“这于你名声有碍。”
裴见濯道:“我也二十岁了,没爹没娘,就剩下裴照元这么一个……兄长。如今尚可搪塞,若再过几年时,他还不给我成家,坊间必然议论如沸。但是,李知微,你想看我成婚吗?”
李知微没想过这件事,索性不答。
“我看,没有比这更好的说法了。”裴见濯给他规划了一条通天大路,“咱们相爱,便如夫妻,善思是你的儿子,便是我的继子,裴照元的继侄,侄子有恙,他怎么能不施援手?这样一来,把仙茅送你,就顺理成章,谁也不会多嘴。圣人既有意在他生辰宴上广开恩典,到时候我就讨要一桩,命圣人允准我二人结契成婚,告知天下。这样一来,他绝不会要善思进宫,岂不是两全其美?”
裴见濯顺理成章地解决了所有问题,玩味地看向李知微。
历朝历代,娈童内嬖不在少数,但男子与男子成婚,见天地、铭金石,还要皇帝的恩典许可,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千古以来,闻所未闻。
李知微答应他,善思就永远和皇位失之交臂。
不是你说从无夺嫡之心吗?
不是你说不爱赌博的吗?
李知微唇瓣翕动,万般理由哽在喉头。
可裴见濯就这样看着他。
在这个时刻,他又不晾晒他的伤口了。
我要皇位是为了什么?李知微想了想,也忘了。
他只记得那是一个午后,休沐日,李景毅前一天和他约好去看个小儿圣手,李知微抱着襁褓中的善思出门来到约定好的坊店,左等右等,李景毅也不来。
李知微心急如焚,因为医生们都为各大世家服务,若没有李景毅的面子,并不会来为他看诊。
李景毅在哪里?
难道我记错了,他们约定的是先看诊,再吃饭?李知微不由得质疑自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难捱得受不了,他太渴望治好善思的病了,无穷无尽的无底洞,这几乎是最后的希望了。
要不然去医馆看看?李知微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站起,开门下楼,精巧馆阁中,每一级楼梯都铺满地毯,走路几乎没有声音。
在拐角处的房间,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那上面挂着李景毅的剑穗,齐王宅的徽记,在某种意义上表达着“生人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