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动了又动,江稚鱼目光艰难从颜料上移开,生硬转移话题。
“寿安堂安置如何了,茶房和厨房可都加派人手了?”
绿萝连连点头:“姑娘,里里外外的人都换了,这事是柳嬷嬷亲自盯着。”
她凑到江稚鱼身旁,压低声音。
“听说前日寿安堂抬出一个小厮,他本来是在茶房当差的。”
江老夫人的药被人动过手脚,首当其冲就是茶房。
江稚鱼皱眉不语。
绿萝善解人意:“老夫人并未声张此事,想来也是不想让姑娘烦心,姑娘只当不知道便是。”
绿萝说一半,倏尔想起一事。
“还有,薛姨娘院里的蓝儿今日悄悄给我递了信,说薛姨娘这些日子同许夫人走得勤快,还商议着初雪那日邀许夫人来家中赏雪。”
绿萝声音压得很低。
“听说,那日许公子也会过来。”
江稚鱼遽然扬首。
绿萝瞥一眼园中的天色,愁容满面。
“姑娘若是不想见他们,还是早做打算。推说自己身子不适也好,或是提前和老夫人通气。有老夫人在,老爷和薛姨娘也不敢有二话。”
绿萝心急如焚,“那边连戏台子都搭好了,想必也就这几日的事。”
江稚鱼沉吟半晌。
先前认错未婚夫的阴影还笼罩在心口,江稚鱼将信将疑:“你确定……许公子会来?”
绿萝重重点头:“八九不离十。”
“真是许公子……许绍绫?”
绿萝急得跺脚:“除了他还能有谁?姑娘可别气糊涂了,连名字都记不得了。”
江稚鱼轻声呢喃:“若真是他来,就好了。”
她可不想再认错人。
绿萝目瞪口呆,手背贴在江稚鱼额头上:“姑娘不会真的气出病了罢,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江稚鱼拂开绿萝的手:“你悄悄去找蓝儿,问清薛姨娘那日在何处设宴,都请了哪些人,男客在何处歇脚。”
绿萝面露疑惑:“……姑娘问这些,做什么?”
江稚鱼温声安抚:“你别问了,去找蓝儿才是正经事。”
绿萝一步三回头,揣着满腹疑虑往外走。
……
今年的初雪比往年来迟了整整一个多月。
昨儿夜里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雪,今早起来,园中的雪足足有两丈多高。
远处红梅映照,日光穿过斑驳树梢,金黄光影落在红梅上,如珠宝争辉。
绿萝捧着漆盒,亦步亦趋跟在江稚鱼身后,嘴里小声絮叨。
“老爷院子里那么多人,怎么偏偏非得姑娘去送点心?这天这么冷,姑娘若是摔了磕了,岂不遭罪?”
绿萝嘀嘀咕咕,不曾留意忽然驻足的江稚鱼,差点迎面撞上。
绿萝忙不迭稳住身子,眼疾手快拽住江稚鱼。
她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目不转睛盯着湖边的人影,险些惊呼出声。
“那不是、不是许公子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绿萝一只手捂住双唇,一只手拽着江稚鱼。
上前半步,挡住江稚鱼大半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