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嗓子阴沉:“日后再有此事,不必再问我。”
吴管事叠声:“是、是。”
……
江稚鱼连着五日不敢踏出禅房半步,日日在江老夫人榻前侍奉。
又一次服侍江老夫人喝完药,江稚鱼从金胎掐丝珐琅凤耳豆中拣了颗糖樱桃,递到江老夫人唇边。
“这是厨房刚送过来,说是用滚烫的糖浆裹着樱桃熬制而成,祖母尝着如何?”
江老夫人满脸堆满笑意:“吃着倒好,只是吃多了难免会腻。”
她拍拍江稚鱼的手,“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左右寺里安静,你出去走走罢,省得在屋里憋久了。”
陆砚还在寺里,江稚鱼哪敢在外面闲逛。
她拿过迎枕垫在江老夫人身后:“祖母不必管我,我就喜欢赖在祖母身边。”
江老夫人难得没有再劝:“在屋里也好,眼下外面也不太平。”
江稚鱼心口一紧:“外面……怎么了?”
江老夫人犹豫片刻,笑得爽朗:“罢了,你如今也大了,同你说也无妨。朝朝,你可知……住在上客室的是哪位贵人?”
江稚鱼眼眸骤紧。
祖母这么神通广大的吗?足不出门还能知晓天下事?
江稚鱼颤巍巍:“不、不知。”
江老夫人笑笑:“不知道就对了,祖母也不知道。”
江老夫人两鬓斑白,抬首望向窗外的茫茫暮色。
“知道得多,可未必见得是好事。”
江稚鱼一头雾水:“那祖母刚刚那话……是何意?”
柳嬷嬷垂手侍立在门外,禅房内外并无外人。
江老夫人语重心长:“过去这么多日,南天寺还封着,不让外人进出,听说住持为这事已经和上客室那位闹了好几回,可见两人不和已久。”
江老夫人虽卧病在榻,却并非对寺中事一无所知。
“我并不知那位贵客姓甚名谁,可住持……”
江老夫人悠悠叹口气。
“我同他打过多年的交道,二十年前金陵爆发瘟疫,是住持亲自开了山门,迎病患入内医治,不眠不休照顾病患将近一个多月,最后还染上瘟疫,差点病亡,好在上天垂怜。”
江稚鱼为江老夫人斟茶送上:“这事我怎么没听祖母提过?”
江老夫人笑得温和:“你那会还没问世呢,祖母哪里同你说得着。这世上能将自己生死置身事外的人不过寥寥数人,为此圣上还曾亲自接见住持。”
南天寺的住持德高望重,又曾为圣上接见,陆砚都不曾放在眼里,又怎会对她一个小小的江家小女另眼相看。
若是知道自己当初认错人,恐怕会将自己大卸八块泄愤。
江稚鱼想起那日在上客室撞见的一幕,不由心生恐慌。
也不知道那药童是不是真的偷听墙角才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江稚鱼无端觉得后颈生凉,四肢僵硬。
她强颜欢笑:“祖母同我说这事,是想告诉我什么?”
江老夫人爱怜揽着江稚鱼双肩:“朝朝……这金陵胆敢和南天寺叫嚣的人可不多,必是权势滔天之辈,绝非你我能招惹的。”
江老夫人叹口气,“我听说之前你还备了谢礼送过去,只不过他没收。”
江稚鱼缓慢点头:“是。”
江老夫人长吁短叹:“他既然不肯收,想来是不想外人知道他的身份,又或是不想张扬此事。也罢,贵人既然不想张扬,我们也就权当不知,关起院门过我们自个的小日子就好了。”
江稚鱼觑着江老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祖母,可若是有人猜出他的身份呢?他会不会将那人灭口,又或是让她尝遍酷刑,五马分尸、腰斩、车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