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白和夏荫对视一眼,悄摸跟上,只见谢昭正跨步上马,扬鞭疾驰而去。
夏荫径直奔向寺后马厩,抛给管马沙弥一角碎银,解下两匹鞍辔齐全的骏马,口中急道:“借马一用!”
便翻身跃上马背,伸手将李清白拉上另一匹马。
二人一路跟紧谢昭,途径密集的河道、农田,纵马疾驰三个时辰,眼见天色由青转金,终于在一片开阔的滩涂之地勒马停驻。
咸涩的海风扑面而来,耳边传来浪涛拍岸与风声交织的呜咽。
眼前便是丰纯盐场——
但见无际的盐田如棋盘般向天际铺展,一方方盐池中,卤水映着落日,泛出碎金般的光泽。
一道石砌海堤蜿蜒绵亘,堤外是碧波万顷的东海,堤内无数灶户赤足穿梭于田埂之间,或引水,或耙盐,在夕照下如剪影般忙碌。
数十座高大的砖砌盐灶巍然矗立,冒出青烟袅袅,堆砌成山的盐垛宛如雪岭,在暮色中闪烁着微蓝的冷光。
然而谢昭的目的地却并不在此。
他径自穿过盐场衙署旁一条不起眼的小径,直奔向海堤下一处僻静的礁石湾。那里系着一艘乌篷小船,正随波起伏,船头站着个戴斗笠的老艄公,似是等候已久。
暮色深处,笼在薄雾中的海陵岛若隐若现,散发出迷人又危险的气息。
谢昭毫不迟疑,纵身跃上船板,低声道:“开船。”
篷船当即解缆。就在此时,两道身影忽从岸边的礁石后闪出,趁着船速未起,疾跑几步,手忙脚乱地跳上了船。
小船显然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重量,猛地一倾,谢昭闻声回头,见是他们两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们怎会在此?”
李清白见谢昭好像生了大气,陪着笑脸道:“哎呀,我好奇你来干什么,就带着阿夏跟了过来。你别那么小气嘛,有赚钱的路子,也带我一个。”
谢昭声音里压着愠怒:“谁许你跟过来的?很危险,知不知道?”
李清白猛猛摇头。
谢昭冷眼扫向夏荫:“还有你!怎么保护夫人的,竟让她来这种地方?回去就扣你三个月月钱,关半个月禁闭。”
夏荫倔着脑袋偏过头,平复好情绪,掏出怀里的姜梅饼同薄荷油,献宝似的捧给李清白。
“这样就不会晕船了。”
谢昭听说她晕船,当即勃然大怒:
“怎么回事?晕船还要坐船,你不是自讨苦吃,平白惹人担心吗?”
李清白刚要反驳,斜瞟的目光却被那老艄公的手所吸引。
那双手骨节粗大,虎口与指根布满厚茧和深疤,分明是常年握惯刀剑、拉紧弓弦留下的痕迹,绝非寻常船夫所有!
更要命的是,与她对视的一霎,他竟松开了摇橹,在船帮某处看似修补过的痕迹上猛力一按——
李清白来不及细想,猛地扑向谢昭:“快跳船!”
话音未落,船底猛然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巨响,炽热的火浪裹挟着碎木与铁片冲天而起。
三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出去,坠入冰冷的海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