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坏人……”
朱由检冷冷一笑,语气森然。
“坏人就像阳光下的老鼠,向来是不敢露头的,只敢在阴暗的地下打洞罢了。”
他又看向李国普,微笑地点了点头。
“朕登基之时,便与群臣许诺,做下绝缨之宴。又哪里是不识人心之辈?”
“今日之事,亦在情理之中,朕并无意外,也未气馁,更不生气。”
“往后任事,奸臣贤臣,均看各人表现便是。”
“新政之下,谁站在大明这边,谁站在私利那边,天下会有公论,朕,也会一一看着你们。”
随便演完了这个前戏,朱由检轻轻一挥手。
“高伴伴,进行下一个环节罢。”
直到这时,殿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才终于略微松了下来。
无数人齐齐在心中吐出一口浊气。
工部尚书薛凤翔坐在椅子上,腰背依旧挺得笔直。
他的三颗红豆,全投给了财税。
工部,就是个烂账窝子!
单单这皇极殿的修缮,就有多少账目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他现在还拖着一百二十万两的工匠银没着落呢。
他脸上维持着义愤填膺的表情,心中却在飞速盘算。
吏治居然只有一百零二颗?
他乃六部尚书,投票顺序只在勋贵、阁臣之后,当时吏治虽少,却也有三十多颗了。
排在他后面的那些人胆子这么大吗?最后居然投出这么悬殊的比例?
那还有谁和他一样?
最后这新政真能推下去吗?其他人会不会明里暗里一起发力?
霍维华?他修路之事交了一万两,算是交了投名状了吧?
但……不好说啊,兵部以前也是烂账大户,他躲不开的。
谁知道陛下的绝缨之宴,到底是不是真的绝缨?
那三本烧掉的册子又到底有没有底本?
谁敢赌?谁能赌!
陈九畴?
那个举人出身的傻子,天天开门待客,不知收敛,恐怕如今也是心中慌乱不堪。
要怎么做呢?
上次修路捐的钱是不是太少了,还有捐钱机会吗?
要上改革公文吗?要从哪里改起?哪里是皇帝最关心的事情?
薛凤翔脑子极速运转,分析着一切他所能想到的信息。
一个个疑问和方案从他脑子中浮现,又重新被按下水面。
他的眉头皱得极深,面上仍是一副专注神情,而魂魄却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风暴将至,谁知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