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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隐溪庄内。
宋清徵靠坐榻上,她刚喝完一碗浓黑药汁,精神稍振了些。刘大花立在榻前,正压着粗嘎嗓子回报。
“苏郎中这两日除了给庄户看诊,多半时辰都闷在屋里看书捣药。只是……今儿后晌,他独身去了后山一趟,走走停停,像是在寻什么,一路走的方向……瞧着是往鹰嘴崖那边偏。”
宋清徵微微颔首,这并未出乎意料。苏元心中积恨,岂会真对李茂才的把柄无动于衷?
“江家别院那边呢?”她问,声音仍沙哑。
“俺猫在对面的林子里盯了半晌午,院门紧闭,没见人出来,也没车马进出。”刘大花皱脸回想,“就是觉着……院墙外头巡逻的人,好像比前两日多了几个?眼神都厉得很。”
宋清徵眸光微凝。江遇果然加强了戒备。
她抬眼望向窗外,雪后初霁,明纸映得透亮,却照不透这重重迷局。
“大花,辛苦你再跑一趟。”她沉吟道,“去寻附近常进山的猎户,仔细打听。尤其是这两日,可有陌生面孔在庄子附近或山里转悠?又或者,夜里可曾听到过不寻常动静?”
刘大花重重点头,瓮声道:“姑娘放心,俺这就去!”说罢转身退去。
屋内安静下来,宋清徵收回目光,落在自己乏软无力的手上。
陈大,此刻应该已在路上了吧?祖父……会派人来护她吗?
这盘以自身为饵的棋,已然开局。她抛出的石子,无疑惊动了池底巨鳄。
接下来,便要看清,在这风雪欲来的玉泉山,谁先按捺不住,露出破绽。
而她此刻尚不知晓,远在京城的柳府内,柳镰刚撕开柳氏那封十万火急的密信。目光急扫,面色骤然铁青,他猛地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掼在地上!
“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从牙缝里挤出低吼,眼中闪过狰狞杀机。
绝不能让宋忠赶到玉泉山!绝不能留下任何活口把柄!
他猛转身走到书案前,迅速取过薄纸,用细毫笔蘸取特制明矾水,飞快书写。水迹干涸后,又将纸条仔细卷好,塞入一枚小巧圆形铜盒,严密封实。
“来人!”
一名心腹家丁应声疾步入内。
“你立刻换身行商打扮,备快马,抄近道!”柳镰将铜盒重重拍入对方手中,声音冷厉,“务必赶在宋家人抵达前,将此物亲手送至玉泉山江家别院,交到卫寻手中!告诉他——”
他眼中寒光闪烁:“若他家主子能在宋家人抵达前,将玉泉山的‘首尾’彻底料理干净!我柳家,必铭感五内,日后定有厚报!”
家丁紧握铜盒,领命疾去。
柳镰独自站在房中,走到炭盆边,伸手在火上翻烤,明灭火光映得他面色阴晴不定,眉心紧锁。
户外寒意愈发凛冽,无孔不入,仿佛要渗透进这高门大院的每一寸砖石。